自居仙寺後,懷胥愈發是憔悴,且周身縈著腐氣,適時,我掩著口鼻,道:“你幾日未換洗衣裳了?相當臭。”他適才嗅了嗅,顰眉道:“我為何沒聞著。我那日回來後可泡了一個時辰的澡,那身衣裳也是扔了,怎會有臭氣?”說來也怪,我聞著卻著實濃烈,欲是作嘔。也罷,不與他爭,問道:“你昨夜去做了什麼虧心事?臉色這般差。”
他捋著下頷,思量道:“我昨夜早是睡了,未去過哪。我前些日子,倒是怪,半夜醒來躺在中庭,疑心是我得了夢行症,我昨夜不會也夢行了吧?我倒記得昨夜做了個春夢,那小娘子著實銷魂,偏是記不起她如何模樣。”
我嗔道:“你連那小娘子的樣貌都記不得,還能被她迷了去。”他方是抻著懶腰,倦倦道:“我今日日上三竿才起,又是困了,我先回去會我的小娘子了。”
我瞧著他沉倦模樣,著實起疑,便是問道安好:“安好,你可覺懷胥有些異常?”她道:“異常不過是會了鬼娘子,被掏空了身子吧。”我便是一笑過了,未多放於心上。
沈重卿的案子,已有些時日,未多進展。人人已是夜間閉戶,街巷空空,凶手自然尋不到人下手,近日收斂了些,可這般,更無頭緒。瞧他近日眉頭不展,自然想著為他分些愁,便道:“不如讓我做誘餌,引他出來,你們埋伏著,將他抓了。”他未思量道:“不行,太冒險。”
我笑盈盈問道:“你可是擔心我?”他方是定定瞧我,眉眼深沉,道:“那是自然。”我便是柔聲道:“我這不是有安好嗎?她倒能保護我。你們潛伏著,一旦有危險,便來救我,想是也傷不到,有何好擔憂的。”
他思量許久道:“清歌,我會護你周全的。”驀然記起在姑兒山,紛紛揚雪間,他也如此對我說,會護我周全,我心如夷。
日暮之時,街巷已無人煙,大風起,卷得煙塵飛,著實有些戰栗,好在安好隱在身旁,周遭也潛著人,倒寬了心。我已是著回女子衣裳,月牙白衣裳,趁著清輝,著實如鬼魅。手間提盞燈,故做夜歸的女子,沿著烏黑深巷,栗栗前行。
行至拐角處,驀然現出人影,匕首泛著清光,欲是向我刺來,我慌亂合了眼,祈著安好快些救我,若是救不下,也好將凶手捉了,分了沈重卿的憂。正如此打算,匕首遲遲未落下,卻聽聞那人道:“竹姑娘,怎麼是你?我還以為是歹人,險些就將你害了。”
我適才睜眼,那人正是言姝,一襲胭脂紅,在暮色中亦是風韻不減。我道:“言姑娘,如此深夜你為何在此?”我偷偷瞧著左右屋頂,隱隱現出人影,瞧我與她相熟,方才隱了回。她道:“今日去鄰鎮買了塊布料,好做身衣裳,回來竟已天黑了。我正想問你,深夜出來作何?還換回女子裝扮,分外凶險你可知道?”瞧她言語真切,我欲是將真相與她道了,安好便是攔著我,道:“姐姐,你可不要輕信她,我早先說了她有些怪,你別走漏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