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恨不相逢未剃時(1 / 2)

時過幾年,初六長成俊秀後生,比阿己約莫高了半個頭,再瞧不出比阿己年幼。阿己亦是出落成亭亭碧玉,自然多了些姑娘家的矜持,鮮少來探望他。阿己不來尋他,初六這個小僧,怎好厚著皮麵去尋個姑娘,自然會叫人取笑,也自然將居仙寺奚落一番,他也罷日日待她,行也思,坐也思。

也至於,初六念經之時想不得那尊金佛,想得盡是阿己的音容笑貌。縱是師父教了千百遍,佛門弟子需戒嗔戒癡,戒了人間情欲。他偏偏想若是與阿己能朝朝暮暮,他願是還俗,願負了師父。

阿己常是趁著上香之時,周遭無人,偷偷會著初六。將今兒新采的枇杷掩在香燭下,遞與他,道:“初六小師父,你成日吃粥,可是會厭?我采了門庭的枇杷,今年結的盛。不是葷,算不上悖了佛規,你就吃吧。”

初六吃了阿己的枇杷,當真是甜,阿己眉目盈盈凝著他,益發甜了幾分,甜得當真厭了寡淡無味的清粥,他盼著往後能日日吃著阿己的枇杷,日日見著阿己的眉眼。

然則,阿己這般年紀的閨秀,是要嫁人的。初六是個僧,自然娶不得她,隻盼著她晚些嫁人,再晚些。阿己卻終歸嫁了人。

阿己的歸宿,著實唏噓,是年逾五十的老翁。不過因著六出往日也得成親,需是存錢給他排場體麵的婚事,也不過因著那老翁有些錢,便將年輕貌美的阿己嫁了去,說是嫁,不過說賣更為貼切。

阿己成親前幾日,來尋了初六,與他哭了一場,道:“初六小師父,我當真不願嫁他,比我阿爹還年長,我當真不願嫁。”阿己道道淚,打濕了初六的心,他險些就道是願好好待阿己,隻別嫁了那老翁。可他委實不可說,不可說。他是僧,成日不過打坐念經,他如何好好待阿己,叫她也成日喝粥嗎?

初六不知如何說,隻好執念珠合了手,道一聲:“阿彌陀佛。”阿己驀然粲齒笑著道:“初六小師父,你不安慰人家,怎倒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須臾她拭了凝淚,半嗔半怨道:“若是非得嫁,也嫁了吧。往後也能讓六出討了好人家的姑娘。”

那日還未入冬,初六卻覺,比凜冬還冷幾分。阿己眉眼水靈,宛若庭中缸的清水。她問道:“初六小師父,你可有心念的女子?”初六心念的女子自然是阿己,阿己不知,他也不可說,偏是正色道:“出家之人,自是看破了人間紅塵。”

阿己麵上添了些嬌嗔,道:“我卻是俗人,心下還有牽掛。”那時初六不知,阿己的牽掛正是他。

七日後,數裏紅妝,鼓瑟吹笙,好生喜氣。初六喜氣不起,他聽聞著一路吹吹打打,未覺喜氣,倒是想念一段經文為人超度超度,是了,他對阿己的心死了。

初六掃庭中積葉時,打坐念經時,且是鬱鬱寡歡。師父對他當真失了心,道:“釋空,你走吧。你有了凡塵俗念,與我佛怕是無緣了。”初六驀然跪下,道:“師父,求你別趕我走,我打小無了父母,我無處可走啊。”方丈本著出家人慈悲為懷的念頭,未真將初六趕去,倒是派他去禁地守了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