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儂為君癡君不知(1 / 2)

我低頭瞧著卷麵,話本子正巧男女濃情蜜意之時,又瞧著眼前豆丁寸的小人,哀著歎了口氣,扶額問道:“何時起?”

她絞起手指,頗是局促,小臉兒方緋,低吟道:“我也不大清楚,自打與懷胥哥哥一道吃了蝦肉雲吞,就不大討厭他了,那時被他所親,便對他心心念念起了。前日借著酒醉,也就……”

“我尋思著懷胥著實沒什麼優點,怎叫你喜歡了?”不過富家公子哥,閑來耍耍風流罷了,當真詫異。安好眨巴杏眼,思量片刻,道:“懷胥哥哥不過風流了些,膽子小了些,比起重卿哥哥也差了些……”她莫名歎了氣,“是差遠了,如此說來,當真一無是處。”隨後接連歎了幾聲,道:“罷了罷了,我就是喜歡他風流作風,哄得人愉悅,膽子小才有趣,正巧能讓我欺負,他再窩囊我都認了。”

我掩嘴盈盈笑道:“這般你都認了?不過怎麼說,懷胥畢竟也是富家公子,有權有勢,且也俊俏,就算沒本事,姑娘小姐們不都趨之若鶩?”

她托腮思索道:“他人趨之若鶩又如何?他可真正看中誰?”我方才合了書卷,鵝黃燭燈罩繪了朵白蘭,燈影輕晃了分。我定定瞧了她良久,才道:“安好,你想過今後與他如何嗎?在他眼裏,安好不過黃泥下的一具屍骨罷了,他畏鬼,你也萬不可現形。你對他的情,他也斷不得知曉,更別說與你成雙成對,你可甘心?”

她皓齒咬著下唇,幾分為難,許久才道:“姐姐,我日後便借著你身子吧,正巧懷胥哥哥思慕你,我也用不著費工夫討他歡心,豈不兩全?”我嗤一聲道:“哪來的兩全?不過正好遂了你與懷胥的意罷了,那我如何與沈重卿交待?除此,我往後也總得嫁做人婦的,難不成你還借著我的身子與他相好?”

她雙手托腮不再言語,目光楚楚若泣,著實可憐的很。忽是憶起在瑤山深處所見,溪流淙淙間,有一鹿被捕獸夾所困,三尺之外又是齜牙相向的狼,它的眼神楚楚,與當下的安好無異,心下油然生戚然。我寬慰道:“日後還長久,總會有法子的。”

她與我輕盈一笑,道:“也是,會有法子的。姐姐,我若是未死,如今大概及了這檀木架子高,長得興許娘親那般模樣,倘若懷胥哥哥瞧見,可會歡喜?”我心下湧悲涼,眼下泫然,隻道:“會的,安好最能討得人喜歡。”

適時她破涕喜盈道:“姐姐,那你往日可能借我身子,予我同懷胥哥哥相約?白日你用著,夜間借我,我們一同用著,可行?”瞧她眼裏柔柔似水,將我石頭心也穿了去,我思量半刻,道:“那便勉強借你,不過話先說前頭,你萬不可做些逾越的事兒,女子總該矜持些。你日後借身子可得與我先說,萬不可擅自奪了,可明白了?”

她重重點了番頭,隨即瞧向門邊,深深笑意於言表,怕是想些什麼出神。我忽是問道:“安好,你知道懷胥是鍾意我的,你可怨我?”瞧她不大理會我,偏是粲然道:“姐姐,重卿哥哥在門外。”

我心頭一驚,恰似江水滿波紋,安好兀自往門邊去,忽是回身對我道:“懷胥哥哥鍾意姐姐,我正好圖個方便,深的費心思討好他,總歸那麼一天,我會讓懷胥哥哥喜歡我的,何來的怨?”罷了,小手輕點,門扉便敞了開,瞧得門外沈重卿著茶白長衫負手而背立,幾縷斜風細雨,將我心內也濕潤了罷。

安好適時招呼了聲,“重卿哥哥,許久未見你了,近來可好?安好竟是有些想念你。”他隨即旋了身,眉若柳,目溫溫,一如初見時,道了聲:“近來一切安康,你可有給姐姐添了亂子?”

安好揣測這人沒準替我來問罪,悻悻吐了舌,嬉笑道:“我哪有替姐姐添亂。重卿哥哥既是來了,不如與姐姐敘敘舊,我便不打擾你們了。”罷了,化縷清風便散了去,空餘清脆笑聲。

簷下雨聲簌簌,吹得花凋零,甚是微涼。我迎著門外翩翩去,與他相對,問道:“你今兒怎來了?”他道:“路過此,適逢下雨,便進來避一避。”我瞧去外頭雨深深,道:“這雨可是下了許久。”他揚了衣袖,示意著上頭的雨痕,道:“可不,濕了半身。”

我低頭輕笑聲,將他領進書房,道:“進來吧,再吹著風,怕是著了涼。”房內燭燈曳,添了些暖,倒是沈重卿身上落了涼。我道:“我去替你煮碗薑湯吧。”他隨即道:“我同你一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