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酌著這盞酒,心下有些愀然,思索著白蘿仙的事,我誠然不欲插手些閑事,偏叫我遇上了,若是任之憑之,總歸有些過意不去。
懷胥瞧得我心神不寧,手往我麵前一擺,笑道:“怎麼了?想些什麼這麼入神?”我擱了茶盞歎道:“我不過想著,你的好弟弟懷生,前些日子還喜歡白蘿仙,喜歡的緊,近兒就膩了,我看他今日還攜了個青樓女子。這事教白蘿仙的青梅竹馬知曉了,偏讓我給他做主,我怎麼有能耐幫他?”
懷胥自若一笑,道:“就這事?自古男女情愛不就這麼一恍惚的事?愛得快,自然散得快。男子本可三妻四妾,懷生膩了白蘿仙又如何?”
他這套說辭叫我有些啞口無言,我沉吟半晌,才脫口道:“歪理。”他倚闌幹,身上覆著蓮青色雙層廣綾,笑道:“且我認為白蘿仙對懷生亦無意,不過圖他家世好罷了,懷生倒真沒些叫人喜歡的地方。”我斜睨他眼,道:“你不也如此?哪招人喜歡了?妄自揣測他人心思。”
懷胥悶哼一聲,道:“我可招人喜歡了,更何況小爺我一表人才,玉樹臨風……”我打斷他道:“成了,你說說白蘿仙吧。”他輕咳一聲,道:“白蘿仙吧,大抵就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主兒,若是換個人。她一樣可貼上去,你可信?”
我自然是不信的,他又道:“這樣吧,不如我們試探她一番?”我詫異道:“怎麼個試探法?”他思索沉吟一會,道:“不如我以身試探,如何?”我欲是再深究,他忽是道:“眼看天色晚,不如你留這吃個晚飯,我們細細談,如何?”我欲是婉拒,他又道:“我這便差人去與月梅說聲,你安心留著便是。”
安好盈盈笑道:“姐姐,你就遂了懷胥哥哥的好意吧,待天色暗了把身子借給我,可好?”我嗔道:“成了成了,就依你們。”
懷胥麵色稍作一喜,隨之詫異道:“你們?”我隨口圓道:“依你,就依你。今晚做些什麼好吃的?”他自顧道:“雞鴨魚肉,由你喜歡。”
暮靄沉沉,微雨濛,晚飯之時,安好尋空占了我的身子,我便躲入竹玉間,暗自窺探。
桌上滿目琳琅,聽聞端菜的小廝道道抱著名字,有螃蟹小餃兒,素燴三鮮丸,杏仁豆腐,銀芽雞絲,紫參野雞湯,僅二人罷了,斷然是吃不完的,我心下啐了聲暴殄天物。
安好瞧著一桌珍饈盡是歡喜,執箸往著盤螃蟹小餃兒去了,一寸來長的小餃子,分外精巧,膏膩堆積如玉脂珀屑,薑汁香醋蘸著吃,湯汁滋潤,溢口香。安好讚道:“這個餃兒可是鮮美,懷胥哥哥,你可有抓過螃蟹?”
這聲懷胥哥哥,嬌軟得教懷胥骨子酥了分,他俏約笑著,眼底盛滿四月花,道:“螃蟹,小時與同伴去抓過回,不過幾個豆大的螃蟹,著實無趣。”
他給安好盛了碗雞湯,湯上幾根青蔥及幾顆油沫子,安好嚐了口,砸吧嘴道:“我小時常和……妹妹一塊去抓螃蟹,趟著淺水,翻些石頭,就有些小螃蟹,裹著麵粉炸著吃,可是香脆。大的螃蟹藏得深些,需用小塊生肉去釣,常是滿載而歸,煲湯或蒸煮,當真至味。”
懷胥顯然豔羨得很,問道:“你的故鄉如何?”安好思索道:“山明水秀,野味繁多。”懷胥興致愈發濃,問道:“那你可懷念故鄉?何時可帶我一去?”
安好挑了塊金鉤翅,細細啃著,道:“我何日回去了,再帶你一同吧。”懷胥忽是輕輕捏了安好的臉頰,柔柔笑道:“那好,說好了的。”
安好低頭啃著金鉤翅,眼底盡是嬌羞,勻著笑意濃。
懷胥忽是道:“不如我親自去試試這白蘿仙?看她上不上鉤。來探探她對懷生是否真心。”安好隨即棄箸道:“不行。”他往安好靠了幾分,笑若花團錦簇,道:“為何不行?你怕我真會喜歡白蘿仙?”安好往後退了幾分,支吾道:“你可是懷生的兄長,且白蘿仙可是認為我們有婚約的,怎好……”
懷胥笑道:“我覺得能成,你且看著便是了。”我心下估摸著懷胥大抵是有私心的,一開始便注意著白蘿仙了,偏是被懷生捷足先登,怎的也得趁機會好好調戲她一番。安好無言相對,撅著小嘴兒,萬分不甘。懷胥亦是輕捏她臉頰,道:“放寬心,我心裏不過清歌你一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