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飛快地跑,隻希望能跑出這場噩夢。
忽然,眼前一片深藍。
“嘭!”好疼啊!原是撞到這人身上了。
“喂,你幹什麼?走路不想眼睛嗎?撞了人連句對不起都不說!”
“你嚷嚷什麼?!你個大男人囉哩叭嗦,唧唧歪歪!你再吵!”我喝道。
“哪有你這樣無理取鬧的女人?”那人挑起我的下巴,頗有挑釁地看著我。
我反手給了他一巴掌:“你再對我無禮,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嗬,”他嗤笑一聲,“我說你這女人也真是好笑啊……”
我本忍著一肚子的淚水,此刻卻再也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我知道……你們都笑我……我是個壞女人……那又怎樣?……我還不是為了……為了……我知道……是我的錯……你們都不懂……不懂最苦的那個人其實是我!……嗚嗚……”
他見我哭了,一時竟不知所措,柔聲道:“好了,好了,別哭了。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我模糊中看著,他滿目皆是愛憐。
“誰……誰哭了……我……我隻是眼睛不舒服得緊……”
他輕輕一笑,不免覺得那幾分成熟的氣質中略帶一抹英俊瀟灑。他伸手為我拭去淚痕,動作那樣溫柔。
“喂,”我一瞪他,“我警告你,我哭了這件事你不許很任何人說,聽見沒有?!”
“我……”他一時又好氣又好笑,“行了,我知道了……還……還有,你是哪個宮的?我送你回去罷。”
我一擺手:“不要你送,我又不是腳斷了不能走路!”
“那,那你也得告訴我你是誰吧?”
“對啊,我想起來了,你是誰啊?”
“我……你先說!”
見他耍起小孩子脾氣,甚是可愛。我不禁一笑,道:“我是景仁宮靈貴人。”
“哦,靈貴人,我知道啦。”
“你還沒告訴我你還誰你是誰!”
他轉身:“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撫琴,纖細十指撥動琴弦,幽幽發出錚錚之聲。似是歎息,卻又似是訴泣。忽近忽遠,若有若無。宛有落花凋零淒涼之意,又仿若流水漸息蒼涼之感。
琴止。忽聞身後一人道:“你彈奏的這一曲這可是西漢皇室最為著名的千年不朽之古曲《零花息水》?”
我淡淡一笑:“閣下真是見多識廣,連這古曲《零花息水》都知曉。”
我回首,不覺微微一驚。是那個人!那日碰見的那個不知其名的人!
“你是……?”我不禁皺起了雙眉。
他似是沒有聽見我的問話,隻是偏著頭問:“此曲甚是難奏,恐當世名家之中也也沒幾個人會,況若要彈的像你這般,隻怕是不可能了。你彈這首曲子,無人能及。”
我微笑道:“多謝你誇獎啦,對了,你到底是誰?你可還沒告訴我呢!”
他嗤笑道:“這麼晚了,能自由進出你的寢殿的,除了朕,還會有誰?”
我原本便覺得他一男子,如何能到後宮妃嬪寢殿中來,這會子又聽他自稱“朕”,原是料到的,卻也難免吃驚。我隻是不相信,人人口中冷酷威嚴的雍正皇帝,會如同我眼前這個男子一般?不苟言笑,自在逍遙?我是真的不相信。
“給皇上請安,皇上金安。”我隨意行了個禮。
他撇嘴道:“我有些失望,原以為,你會大吃一驚的。”
我笑而不語。他又怎知我的性子?縱然是天塌下來了,我的震驚也不會有一絲一毫表現在臉上的。
他讓我起來:“以後見了我,禮數就免了罷,諒你也不是真的服我。還有,咱們了說好了,咱們之間不分君臣,獨自在一起時不以‘皇上’‘臣妾’等稱呼。我就當你是我妹子,以朋友之情相待,如何?”
我嘟囔了句:“還說沒規矩呢,你這一口氣說下去,規矩豈不多得很呢!”
他笑了笑,道:“那好啊,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罷!”
我嫣然一笑,又輕輕撫上琴弦。
“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你可否彈一曲給我聽?”
“好吧,你且聽著。”
一曲《歡聚散》,曲終,我回首莞爾。
他癡癡地看著我。我不由得臉上一紅,問:“怎麼啦?”
他點了點頭:“這首曲子很是悲傷啊,你是想說,即便是歡聚,也始終會分散的。大有傷感之意。你……心情不好?”
我苦笑著搖頭:“心情,從未好過。你,能聽懂我的琴聲?”我記得,孩時,娘親教我彈琴時,說過,隻有心意相通,心有靈犀的兩個人,方能聽懂對方的琴聲。
他笑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仿佛能聽到你用這琴聲訴說的話,以及心裏的感受,我都能理會得。”
我淺淺一笑:“或許,這便是‘知音’吧!”
他望著我,嘴角綻開一抹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