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裏拎著滿滿兩包東西,看見他,再看看他腳邊的珍珠,顯然很驚喜。
七月的傍晚,熱風是一隻沾了細沙的手撫過臉頰,粗糙之中又夾帶著不少細膩,吹著她耳邊散落的發絲,她感覺到有些癢,連忙用手來整理,卻又騰不出手,隻能湊過肩膀,隻到達脖子。
在他麵前,這樣小小無措的舉動,幾乎叫她臉竄出紅火苗來,她真的不喜歡自己的拘謹,尤其在他麵前。
他看出她的無措,伸出手幫她捋了捋頭發,細軟而柔順,再別在她的耳後,很自然的。再抬起眼來看她,發現她的臉又更紅了一些,淡淡的紅暈漾開,一直抵達耳根。
“謝謝。”她笑,放下手裏的東西,抱起腳邊的珍珠。
他也笑笑,幫她拎起一旁的塑料帶,心裏突然又出現剛剛那種奇怪的感覺,隻是苦於找不到用合適的詞彙來形容,也就不再多加追究。跟著她的腳步,進了電梯。
繁艾掏出鑰匙開門,再開了燈,放下珍珠,看見他站在門外,似乎並不打算進來。
他遞過手裏的東西,再看看回到她身邊的珍珠,正站在她的身邊,疑惑地看著他。他微微把視線上移,看到它的主人,表情和它如出一轍。
“不進來?吃頓飯再走吧,還是下麵還有事?”她望著他問。
“不是。”沒有事,那為什麼不幹脆留下來?他也問自己。於是,迎上她的眼睛,再點點頭。
繁艾鑽進廚房準備晚餐,他被陽台上的兩株植物所吸引。走過去,原來是茉莉和檸檬,茉莉有些嬌氣,卻被她照顧得很好,在這樣的炎熱夏季,雖然沒有開花卻長得枝繁葉茂,花株緊簇。檸檬在一旁迎著微風,舒展著細長的葉子。
他打開窗,細風徜徉,植物身上彌散出稀薄的香氣,珍珠賴在地上一人樂此不疲地打滾,樣子可笑,廚房裏,她為了晚餐而忙碌。
原來,生活也可以這般愜意。
吃完飯,她幫珍珠洗澡。
他隨手從書報架上拿起一本雜誌翻開,突然從中縫滑下一隻書簽。他拿起,這隻自製的書簽窄而厚,看似簡單的隨手塗鴉了幾株小花,背麵是用黑藍色的鋼筆寫上的一行行小字。
他默讀起來,似乎是一首詩,怪怪的,多半是她自己二次翻譯的外國小詩。
“子煊?”
她的聲音從浴室的方向傳來,他放下手裏的雜誌去找她。
“快幫我按住珍珠。”她一手的泡沫,顯然是手上太滑,而珍珠又不配合。
他卷起襯衫的袖子,伸出手按住珍珠,這次它很乖,乖巧的一動不動。
“你養的狗還真勢利,欺軟怕硬。”他看著這團濕淋淋的小東西,雪白的毛不再蓬鬆,貼在身體上,小小的,忍不住和她玩笑。
她笑笑,衝幹淨了它身上的泡沫,再伸出手扯過一旁的幹毛巾,裹住它,抱在懷裏。
“它叫什麼?”他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動作,生怕自己力氣過大壓壞了它。
“它叫珍珠,剛滿六個月。”
珍珠在她懷裏探出頭來,洗完澡的它非但沒有神清氣爽,反而懨懨地,像個頑皮了一整天的孩子,此刻正窩在媽媽的懷裏,昏昏欲睡。
對對對,像個孩子,他終於找到合適的詞彙安置在它的身上。它的頑皮,它的乖巧,他的頭疼,它的為所欲為,分明像一個家長對待自己的孩子,一個父親對待自己的孩子。
而她呢,抱著珍珠,小心嗬護,無微不至,像個母親正哄著自己的孩子。
“你喜歡它麼?”繁艾仰起臉來,笑著問他,卻看見他正陷入了沉思。
“子煊,你在想什麼?”她好奇,抱著珍珠再問。
“喜歡,我想抱抱它。”他回神,突然說。
“好啊。”她遞過珍珠。
他學著她的樣子,把它抱在懷裏,再別過頭來,看繁艾正笑得欣慰望著他,一時間感慨萬千,想起許許多多。
他突然又把珍珠塞到她的懷裏,像是怕它咬了自己的手指,連忙轉身出去。
繁艾楞楞地站在原地,直到外麵響起他的聲音。
“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