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親臨之土(1 / 3)

我所立之地,即是炎黃!

——

——這是一個漫長的時代

九天十地無二尊

八荒六合無上帝

——

‘王與道’

——因誰而苦,因誰而亡

帝劃九州而亡,帝家天下而苦

———

人生短暫,不計病殘痛苦,不過百載而亡

帝王遍尋九州,欲得長生之法

有術士橫空,能演化靈星

帝王尋之,收於宮中

——

帝有宮妃七十二,身如曼柳,貌如天仙

——

帝分九州,囊括天下,帝州歸於九州之內,以稱天下

是合海外七十二島,海內九州之數,以括天下

君王以左為將,以右為臣,號右尊左輕

舍海外七十二島,囊以九州七十二郡,分括六百四十八鄉

帝有盛舉,規矩天下

時天下大興

“癡兒,逢盛世而生,乃汝不幸啊”黃梨木下,老者垂眉,神態淒然,一如當年他垂下高傲如鶴的頭顱

那野漫闊野的草間盤膝靜坐著一個青年,那人眉如柳葉,眸似星辰,白白淨淨,端的是一副好相貌

他朗聲而歌,擊節而合,一曲歌罷,他輕打竹節,曼曼約約,輕吟慢道

“帝躬中土,八荒之臣,憑君采之,我主南朝,九河之水,任我取之......”

這是九州下部青州地界,帝嚴令各州之間官政兵商民不得私通,故各州之間有禁,需文牒方可通行

那一襲青衫的男人被鎮守的士兵攔了下來,他微微一笑,友好而儒雅

大兵們倒是沒跟他客氣,押著他往州內遣送

青衫染塵,即便狼狽,他也沒有失去應屬於他的風度,他風度翩翩,泰然自若,直到鐵甲士兵押著他進了關內,那些身上布滿鐵鏽味道的士兵衝他歉意地點了點頭

青衫的男人搖了搖頭,往關中的酒家走去,形似肆意而為

酒家酒香,悠而洋溢,男人露出一絲陶醉的神色,接著笑著大步跨了進去

酒家久名,青州酒名遠揚,北方有語雲,易得青州酒,難飲青州酒

青州酒廉味美,卻以寸量,一滴一點,方寸不讓,不對那北人豪飲的食風

男人大步而進,踱步而行,慎行慎品,酒家內僅有二三兩人,多是青州人,慢飲淺談,好生悠揚

男人目光所觸,卻是臨窗的小桌

那兒已有一個人獨坐在那,桌麵如新,杯中酒如滿鏡,倒是滴酒不沾

男人笑著,他自然是找到了他的目標

“兄台好雅興,入酒肆卻觀春景,可嚐出了人生百味”

那人眉如柳葉,眸似星辰,卻是斜著眼看了他一眼,接著便垂下頭去

男人也不惱,徑自伸手從那人麵前捏來酒盞,慢飲一口

“嘖嘖,可這百味人生,盡都是在酒中啊”

男人自說自話,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這青州的關守同以往一樣,嚴行嚴止,無文牒不可通關乃是鐵律,兄台若要出關,怕是難咯”

男人自斟自飲,指著那人笑道

“尤其是南王後人,那更是難上加難啊,帝曾明令,禍亂四王貶入青啟並交四州,其十代不得出關,嘖嘖,禍亂四王可是舊國舊臣啊,那千古難尋的帝戰敗的可謂是一塌塗地莫名其妙,不過你說說,這南王乃是其中最懦弱怕事的一個,退兵受降也是他第一個提出來的,這麼無能的人怎麼就這麼會生兒.....”

“閉嘴!”那人抬起眼眸直視著他,眸子中的光芒將男人要說出的話連帶著口腔中的酒水一並吞進了肚中

“其實現在南王也是四王中混的最好的不是麼,而且他們都沒有他會生娃”

“砰”酒盞飛動,依舊逞著口舌的男人急忙閃過,銅製的酒盞帶著他側過的發梢一並嵌入木製的門板上

酒家內的人驚愕地看向這一邊,等看清了這是兩個青州人之後便又若無其事的飲酒談樂

青州民睦,盜殺傷無辜之類的事件極少發生,雖有爭執,也是介於爭執雙方之間解決

男人指尖繞著那一截斷發,眼底閃過留不住的驚駭

“溫順的小兔子被我惹毛了啊,好吧,我不多說了,隻是再奉勸一句,切莫強行闖關,切莫與九州為敵,若真到那時,我也幫不了你”

男人伸手,卻不見了酒盞,悻悻地縮回手,眼珠滴溜溜一動,又忙將酒盅抱在了懷裏

“夥計,這桌結賬了”說著,他卻已經大步跨了出去

那人眼神毫無波動,從懷中掏出金珠扔在木桌上,那金珠圓潤光亮,在少許的從窗口投入的陽光下燦燦生輝,那人隨意地扔出,偏又穩穩當當地定在桌上,他看了一眼,眉頭皺了皺,伸出手在金珠上按了按,接著便迎著臨來的夥計擦身而過

他身後傳來木板碎裂落地與夥計的驚呼聲,他卻不管不顧,大步而行

“天市動,太微黯,紫薇南移,三宮向南,勾陳傾北,大合大分,不世亂象啊”白發的耄耋老人顫抖著雙手在星象中摩挲,他老了,從不惑之年到耄耋白發,唯一不變的,是那能看破一切的雙眼與無人能及的智慧

“誒,先生怎麼這般說呢,您看那天市動而不亂,太微黯而有序,紫薇偏南卻正,看似亂象有險,實則是要帝王在南部提防那海外亂臣,應當在南部青州地帶設下重兵”黑白袍下雙手交疊,那年輕的術士立在老者許遠的地方朗聲開口

“一派胡言!”老人的木杖重重地擊在地上,冷哼一聲,竟不屑去看他,自顧自地垂首看著隱星密布的星盤,時不時抬首用渾濁而智慧的雙眸望向夜空

術士嘴角掛上一縷微笑,躬身而退

“吾帝昌,當興萬世矣!”

術士立在大殿門前大喝一聲,那門內的老人眼孔瞪大,他的身形在下傾,眼前是一片的黑暗,他卻固執地用分外清明的雙眼中的不可思議望向門外那道年輕的身影,他的瞳目渙散了,他隻能將這年輕而跋扈無知的身影刻死在腦海中,他本是世外無憂的智者,偏偏要入世祈願著繁雜的大事

“天狗食月,大將去!”

年輕的術士在殿門前起舞,用足尖在地麵擊打出合拍的樂章,他便迎著樂章與逐漸被烏雲遮蓋的月光舞動,這支舞古老而玄奧,他的臉頰上流淌著兩行清淚,淚珠滾滾而下,滴打在地麵上,在陰冷的月光與將要籠蓋住他身子的陰暗中映射著寒冷的光

“智者去了”星光被烏雲遮擋,一片朦朧,就像這在昏色中慵懶的少年抬頭去正視自己的未來一般,明明白白,迷迷蒙蒙,不可預測,不可揣摩

南方終究是溫潤,烏雲蓋天,便是一場迷蒙細雨

青年像這江南一般溫潤的麵孔便如撒上了銀輝一般

他在雨中仰頭,望著遼闊蒼茫的天空

那份厚沉壓著他,壓抑著讓他喘不過氣的沉重

“王爺有令,青公子即日起逐出王府,終生不得再入南王府一步!”

王府門前常有著四個鐵甲衛士,他們帶刀擎弓,似是很是忠心地護衛著王府

他們是帝王遣將,以護衛的名義監視著禍亂四王

青年立在高大莊嚴的門庭前,聽著那一絲不苟甚至不帶絲毫情感的命令

他端正地跪了下去,迎著那人,向著王府,對著那內堂閉目垂首的老者

三叩首,無以報父恩

他離開了王府,去走不出青州

十代不得出關!

男人正好立在他身後,見他轉身,便搖了搖手中的酒壺

“有興趣麼?”

他將一身青衫換去,身上穿著獵戶的衣裳,少了儒雅,多了瀟灑

同是一間酒家,兩個酩酊大醉的男人手扶著手一深一淺地行了出來

“小兔子啊,一旦去了,就別回頭了,你就是一隻想要絕處逢生的兔子,除了往前,你還要躲避獵人的弓箭,莫傷莫忘,切憂切愁”

男人摸著自己的胡渣,手中的酒壺敲了敲趴在他懷窩裏的青年,青年低吟一聲,想要抬頭

“你這一輩子都隻能活在痛苦之中”

男人的話語就像是詛咒一般讓他停止了動作,他伏下頭睡了,安靜地睡了,嘴上是莫名安心的笑意,在清冷的月色下平添淒然

青年醒在水間,千裏水鄉,這是一艘小船,在水間蕩漾著波紋,徐徐劃往青年所不知道的岸邊

擺渡的老者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擺了擺手

老人不能說話

他立在船頭,眼裏盡收這水鄉景致,與江南不同,與青州不同,江南山秀,青州水美,張揚處還帶隱約,隱約處都是含蓄

而這裏,山河曲折,叢木張揚,魚也能盡顯奔騰,山風呼嘯,由西自東,好不令人神清氣爽

老人劃船靠岸,徑自地上岸去了

青年愣了愣神,卻不知道老者是要讓他同行還是讓他自行

他微微闔目,便一人上岸,向那老者截然不同的方向去了

這是一塊有年頭的石碑了

那碑身上裂紋密布,仿佛隻要伸手一碰,這本就殘破的巨大石碑就會立時碎成一地

青年沒有去碰,他隻是用目光看著這塊石碑,看著石碑上的紋路,看著石碑上古老深奧但卻能隱晦讀懂的文字

“無窮之窮,合該窮奇”

他看著碑上玄奧的古字低語著,卻被石碑上流露著的古老氣勢所懾,神色間帶了些許慌張地後退了幾步

接著他又上前一步,眉頭輕蹙

“難道不是嗎?”

石碑無言無行,以沉默對峙著他的疑問

“那就是了”

他自言自語,低頭轉身,繞過石碑大步離去

他見到了低語的黃鸝,俯首的大蟲,還有木枝高昂的參天大樹

“物競天擇,適者猖狂”

他沒有目標,也沒有指引,那個男人在他宿醉之後把他扔在了這千裏水間,他隻可以知道這裏已經離開了青州,或許自己在青州的戶簿上已經被標注了死亡

南王次子青被驅逐,宿醉後墜河身亡,屍首遺落萬裏水域

這是連想都不用想的書麵記錄

那個男人做事向來不露絲毫馬腳,尤其是在對抗這個國家的時候更是不遺餘力

他一路行一路停,在路上尋找著自己想要的標記,那是他所認為的冥冥中的指引,這將會是他最後的清閑了

他沒有找到那個標記,但是他已經身處喧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