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耍流氓的,是胖子歐陽珍,而我不湊巧,正好撞在她那雄偉的山峰上,隻是我心裏惦記著喪樂隊,也顧不上跟她多說什麼,急匆匆的就往宋衛星家趕。
我到了宋衛星家裏,樂隊已經吹過好幾輪了,而林子叔也沒有責怪我,而是讓我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等人家來祭拜的時候,能跟上大家的節奏。
遇到我今天這種事情,換作另外一個人,怕是早就大發雷霆了,可是林子叔總是那麼好的脾氣,連我自己都在想,到底是怎麼樣的人,才能有如此好的脾氣。
喪事第二天,如果換成別的人家,早就沒有什麼人上門了,但是這是縣城教育局局長的老娘過世,人家巴不得早早就來溜須拍馬,這不,才八點多一點,靈堂裏已經是擠滿了人。
最讓我意外的是,我以前的那個班主任,居然也在這些人當中,還真看不出來,平時在學校裏,他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可是在現實社會裏,他也不能落於俗套,跟那些他口中的奸詐小人一樣,懂得拍領導的馬屁。
我怕被他發現,所以每當他轉過頭來的時候,我總是把腦袋別過去,盡量不讓自己的視線與他的視線相交。
其實這靈堂也沒多大,沒一會兒,我就發現他盯上我了,而且眼神帶著一些怪異。
該來的,總是躲不過去的,我再被他掃了四眼之後,隻得硬著頭皮跟他打了招呼。
“孫不凡,你輟學就為了幹這個?”
班主任的話還是像以往一樣嚴厲,而且透出那麼一絲威嚴,讓我不得不低下頭,接受著他對我的審判。
幾番話之後,林子叔終於還是沒能忍住,起身攔在我和班主任的中間,問道:“我們憑本事吃飯,有什麼不可以的?”
可能連班主任他都沒有想到,會有人幫我出頭,可能在他的眼中,我們這些喪樂隊,隻能算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物,賺著一份僅僅可以渡過溫飽的薪水。
林子叔略帶憤怒的話,讓班主任的臉色很難看,這也讓我從心底裏生出了一份鄙視,我的這個職業或許屬於不入流的工種,但是與那些阿諛奉承的人相比,我至少要比他們快樂不少。
“王老師,如果沒別的什麼事情,我要工作了。”
王老師愣了一下,也許在他的心目中,我隻是一個從鄉下走出來求學的學生,而現在突然與他對抗,這讓他有些不能接受。
正好這個時候,有人在他身後跟他打招呼,這也給了他一個台階下,馬上他就變了一張笑臉,笑嘻嘻地朝來人迎了上去。
林子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我們這個行當,的確上不了台麵,以後如果有好的營生,你就記得換一個吧?”
我知道林子叔這是出於好心,他在這行幹了幾十年,肯定知道這個行當裏的苦澀,據我所知,他的老婆也是因為嫌棄他的這個行當跟他離婚的。
隻是我這人從骨子裏就有一種不服輸的精神,而且我也暗暗下定決心,哪怕這個喪樂隊的工作再苦,再不受人待見,我也要堅持下去,至少要告慰我的父親,讓他在另一個世界過的安心。
忽然,一陣人聲鼎沸,靈堂裏的人都開始向外麵走了出去。
林子叔看到這架勢,趕緊對我們說:“賣力點吹,肯定是來大人物了。”
果然,一個梳著大背頭的中年人,穿著一身中山裝,從靈堂的大門走了過來,而在他身後緊緊跟著的,是縣教育局長宋衛星。
能讓宋衛星親自去接的人物,絕對不是小角色,搞不好還是市裏的某位領導。
我的班主任王老師,此時隻能跟在隊伍的最後麵,而在他前麵的,是我們學校的校長,還有幾個教育局的領導。
嗩呐小鼓聲音悅耳的響著,我都能聽到鎖子叔有些激動地吹跑了幾個音,而憑著鎖子叔的經曆,他肯定是看出今天來的這個人物,絕對不是一般的人物。
這一輪奏完,我趁著一個當口,問了大佬蔫一句:“來的是誰啊?”
“好像是市裏的一個副市長。”大佬蔫離著他們近,肯定是聽到他們彼此之間的稱呼,這才揣測出來的。
我坐在凳子上,側耳聽了一下他們的喧鬧聲,忽然,有一句話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你們那老食堂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實在不行,就把它拆了重建,到時候費用就從市裏的教育基金裏出。”
雖然我不知道說話的人是誰,但是從說話的口吻和意思裏聽,這絕對是一個跟老食堂有關係的人物,而且,這人還能給市裏做主,應該就是剛才進來的那個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