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登營主將柳隱的營帳內,陷入了一片莫名寂靜之中,唯有幾盞燭台因夜風拂過偶爾發出些許聲響。
柳隱和劉昉,一人清洗著身體,一人椅子上發呆,不約而同地閉口不再言語,弄得一旁給柳隱擦完後背的宋寶尷尬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稀裏糊塗的宋寶眯起小眼睛看看自家主將,又看看自家副將,困惑地抓了一下梳得整齊鋥亮的頭發,關於二人剛剛談話內容,宋寶聽得雲裏霧裏,什麼鮮卑內亂,羯人怕死,陛下下棋啥的,令頭腦簡單的宋寶簡直一個腦袋兩個大。
一心隻想“伺候舒服”主將大人的勤務兵宋寶向來不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家裏兄弟眾多,父母精力有限,難免對子女照顧不周,因此宋寶自幼就學會溜須怕馬,整事弄景來博得父母的喜愛及關注。
然有得必有失,宋寶雖然獲得了來自雙親的更多喜愛,卻失去了兄弟姐妹之間的手足親情。
父母二老亡故後,兄弟幾人就要分家,分家產,不甚聰明的宋寶自然被幾位兄弟合夥算計,隻得到了一塊小得不能再小的土地,巴掌大小的田地養活自己都是問題,往後怎能娶妻生子,維持一家的生計。
窘迫無奈的宋寶雖人笨但注意多,把心一橫,將田地便宜賣給鄰居,獨自一人投身了軍營。
老天公允,傻人有傻福,宋寶進入軍營後,頗有如魚得水之感,因有眼力價,且沒啥心眼,加上老實巴交,從不偷雞摸狗,沒過一陣子就被一位校尉相中,用作自己的勤雜兵,負責照顧其日常起居生活。
宋寶入伍多年,經曆多次舊官調離,新官到位,有道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官兵,東九寨的駐軍長官調動頻繁,而勤雜兵宋寶卻一直沒有“流”走。
入伍數載的宋寶一直幹得有聲有色,樂在其中,直至如今成為柳隱校尉的勤雜兵。
賬內安靜許久,氣氛有些滲人。宋寶本想端著水盆偷偷溜出帳外,剛要邁步,突然想起件事情需要向柳隱主將彙報。
事關軍紀,不敢馬虎,猶豫再三的宋寶終於鼓足勇氣,神情怯怯地向赤裸著上身的柳隱彙報道:“稟告大人,夜間執勤的王磊都尉剛才來報,說營內出現兩位逃兵,懇請大人定奪如何處置。”
“逃兵?”柳隱好奇地看向端著水盆站立一旁的宋寶,打仗之事八字還沒一別呢,怎麼倒有人先跑路了?
宋寶見主將大人疑惑地看向自己,趕緊將手中水盆放下,筆直站好,回答道:“王磊都尉在酉時查營時發現步兵什長楊力和伍長孟超二人不在崗位,特意來此向大人請示,二人是否按逃兵處置,因大人您追捕羯人未回,便讓小人代為轉告。”
“楊力和孟超至今還沒回來麼?”柳隱作為一營主將還算稱職合格,雖不曾勤下基層,未跟士卒們打成一片,卻能將麾下每名軍官和士卒的名字都牢記於胸。
此問題柳隱詢問於劉昉,劉昉一聳肩膀,語速飛快地回道:“人是你放出去的,我怎麼知道?”
“鄭泉家的事情不應該讓他們耽誤這麼久啊,莫非是。。。跟那幫人卯上了?”柳隱對劉昉提問完全出於下意識,根本不在乎劉昉表示自己不知道的回答。
劉昉站起身來,說出憋於胸中許久的困惑:“那幫人到底什麼來路啊,孫將軍為何不讓咱們動他們?”
有些事情,知道之人越少越好,柳隱並不打算排解劉昉的疑惑,伸腰打了一個哈氣,下逐客令道:“老子這一天折騰好幾個來回,甚是疲憊了,劉副將要沒啥事情就先請回吧。對了,出去告訴老王一聲,楊力和孟超未歸營之事暫且放下,就說是受我之命出去公幹了,不久就將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