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爺我讓你找槍,你擱這瞎轉悠什麼勁呢!”
孟超這一腳踹得勢大力沉,立刻踢得措手不及的公孫先身子前倒,摔了個狗啃屎,看著公孫先一副魂不守舍的無神樣子,孟超就氣不打一處來,語氣冰冷地繼續說道:“七尺男兒立於天地間,應持槍握劍建不世功勳,怎可如你一般患得患失,今夜你不殺這些人,那些地上冰冷的屍體就有你一份!”
公孫先保持著摔倒的姿勢一動未動,耳中孟超那些犀利話語如雷灌頂,擊得原本渾渾噩噩的腦海逐漸清醒起來。
自幼遭雙親遺棄,尚在繈褓的公孫先幸遇一名好心老道士收養,在破爛不堪的道觀中生活了十餘年,直至老道士壽盡歸天,無所依靠,年幼怯弱的公孫先就被其他道士趕了出來,獨自流浪街頭。
世道艱辛,人心醜陋,公孫先一個十幾歲的懵懂孩子隻能小心謹慎,戰戰兢兢地努力求生存。
幾年間,公孫先領會遍了生活中“酸甜苦辣鹹”,一次一次受傷下,性格也越來越怯懦膽小。
直至今晚,跟隨孟超苦戰馬匪,親手結果了兩條性命後,公孫先本就緊張的情緒瀕臨崩潰,再也無法假裝堅強,再也無法承受壓力。
兩行清淚決堤而下,滴在眼前的草地上,公孫先哭喊地說道:“我恨自己無能,恨自己膽小,爺爺臨終前隻求我好好活下去,我遇事畏畏縮縮,不爭不搶,隻為能夠活下去,可越是這樣,大家越欺負我,欺我年少,把我從道觀中趕出,幹活後不肯付給我工錢,還帶人將我毒打一頓,無可奈何的我隻好從軍,希望有口飯吃,進了軍營,一樣如此被人欺辱!髒活累活全是我的,薪餉還被戰友惡意瓜分,這是什麼世道啊,難道我這樣之人,就活該被人踩在腳下麼!!!”
孟超對公孫先的歇息底裏聽之任之,像他這種長期生活在苦楚壓抑環境下,飽受欺辱之人,必須徹徹底底地發泄出內心積壓幾久的悲觀和憤怒,方能真正得到內心的明靜安詳。
“你一直忍心吞聲,堪能活著,又豈敢說好好活著,不如挺起胸當,持手中長槍隨我闖一闖這天下,無論成敗和生死,都不枉在世間走一遭!吾輩熱血男兒,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
孟超說話間異色雙眼似有光芒萬丈,周身上下自有睥睨天下的雄偉氣勢,在配合他清澈鏗鏘有力的語音,令人心生敬仰,願意以死相隨。
“人傑?鬼雄?”公孫先重複著這幾個字,先前自己表露忠心投靠孟超,是賭孟超的前程似錦,自己可以獲其庇佑,畢竟樹大好乘涼,而如今孟超拋出要與自己共同闖天下的誘惑,如何不心動?
年輕人胸中都有建功立業,拜將封侯的崇高夢想。
孟超剛剛的一番話無疑將公孫先隱藏許久的赤子之心重新激活,公孫先性格過於謹慎小心,離開道觀後生活更是如履薄冰,對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以至於早就失去了他這個年齡段該有的年少熱血,該有的少年衝動。
孟超對頭腦已然清醒,鬱悶情緒宣泄出來的公孫先,繼續說道:“早些時候,你我有過一段交流,你的心智和眼光遠超一般人,槍法領悟上出類拔萃,百裏挑一,你想抱大腿獲得安穩生活的想法沒有錯,可是他人給予的東西,也會被輕易收回,就拿錢胥來說,他身患惡疾,如果一個月前,我不出手相救,他活不過三天,他生命延續下去是拜我所賜,如今他心術不正,欺壓同僚,克扣軍餉,更欲圖害我性命,我便將他一條命收回來了!”
說話間,孟超將趴在地上的公孫先扶了起來,隨後走向一具屍體旁,自屍體旁彎腰撿起一把長槍,微微一笑,陽光清秀,令人如浴春風,語重心長:“既然他人給予的東西未能長久,何不靠自己的雙手去創造爭取,假如當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我必不會跟你這些,任由你四處尋找避風港灣,可如今塞北夷狄數十萬鐵騎虎視眈眈,西陲百萬蠻氐不服法度,南嶺山越尚有數萬披甲將士,天下亂世已成定局,正是你我一展抱負的絕佳時機,時勢造英雄,不可再蹉跎渾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