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心亭,位於皇宮後宮的最是中心,一座孤零零的小破亭子,位於此地,與那些個金碧堂皇的建築放在一塊,顯然是有些突兀,沒有人知道它的意義,也很少有人能接近它,甚至是連這當今的皇後也是鮮從此地經過,而那些個宮女太監更是識相的繞道而行。當今天子趙墨本是窮苦出身,做了皇帝之後更是節儉愛民,嚴己寬人,從來沒有關於這宿心亭的旨意下達,但是久而久之,常在亭內歇息出神,漸漸的便也成為了這宮中的一塊禁地。
這亭子往常隻有一個人在此,便是當今的聖上,但今日卻不同,很是熱鬧,足足有七人之多,亭子正中是一個石砌的大桌子,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笨重,粗製濫造的樣子真是讓人難以接受,而在這桌子的一角出,刻著幾排小字,原是一首小詩。
莫虛等閑三百年,
血淚鑄得觀景台。
莫要待得族親亡,
方才提得手中刀。
落款處有兩個字,琴炆。
歲月攜著泥沙,來往間肆意的揮灑,一不留心便會埋沒很多東西。
琴炆,二十年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是現在估計知道的人也是不多了吧,這個曾經叱吒風雲,威風凜凜的名字在二十年歲月的洗禮下,已經逐漸的被世人所淡去,忘記。如今更是在沒有被人提起過,但是在座的七人卻不同,無論歲月如何倉促,也難磨滅這人在他們心中的樣子,任誰也忘不掉那偉岸的背影,那一杆長槍舞出的半圓,那一身的銀白盔甲的耀眼和那一聲咆哮的震天,而如今,卻皆隨著男子的離去而化作回憶,更是日漸模糊。
“還記得大哥當年最喜歡坐著這桌子上,盤著腿兒,指著那些個敗軍之將罵娘。”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一身的黑衣,身上沒有什麼配飾,隻是在這脖子處掛著一個大大的狼牙,足有一根中指那般長。黑黝黝的皮膚加上那一根根如同鋼針般的胡子,更是憑空給人一種威壓,說話間,擺出著一副扭捏的姿態,忍著笑意,學了起來“他娘的,你是不是傻?啊?我調兵到這你還看不懂?你竟然直直的就衝了進來?不知道我還有別的計劃嗎?你這樣讓我第二步,怎麼弄?怎麼顯示我的無上的才華和造詣?啊?”
其餘六人也是如此,強忍著笑意,撫著這石桌,看著這如今已經年歲已經要接近半百的最是年幼的兄弟,甕聲甕氣地表演。
黑壯漢猛然間停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這位威震西北的前徹王竟哭的像個孩子“還記得那天酒醉大哥說,等咱們打完了仗,趕走那昏君,便是要給俺老金討上一個最好的老婆,大哥說我最是憨厚,沒二哥的儀表堂堂招女子喜歡,更不像納蘭那般出口成章得可以騙那些個大姑娘。我老金嘴笨不善於表達,到時候幫我好好張羅,娶上一個性子溫婉的婆娘,好給俺生上十個八個的。當時三哥就說了,到時候咱們哥八個盡數封王列侯了還能差個好婆娘?大哥也隻是打了他腦袋一下,這好婆娘當然得找了,我是怕咱們老八到時候挑花了眼,他一個人,老實忠厚,再被人騙了,我這當大哥得當然得給他好好掌掌眼眼,把把關了。還把抱著他大腿嚷著要也讓他給找媳婦的六哥一腳踹飛老遠,邊踹還便嘀咕,他娘的,你小子可是咱們這八個人裏唯一有老婆孩子的。我非得給你告上一狀,還沒打下天下就敢這般,嘖嘖,我那弟媳婦兒可得好好給他上上課。
接著便是死一般的沉默。
沒有人知道他們又說了些什麼,更是無人知曉他們曾經經曆了什麼,甚至也隻有少數人才知道在這一晚,七個最是權傾天下的人坐在這全國政治中心辰陽城中的權利聚集點皇宮內的一座笨拙小亭,伏在一塊笨拙的石桌上,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