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覆一口氣的衝出了那間屋子,盯著眼前的密林卻又怔怔發呆,他深吸了一口氣,晚風習習,一陣涼意襲來。
晚風漸起秋來九,一陣天涼好個秋。
花蝶兒悄然站在他的身後,並沒有一聲言語。隻是靜靜的低著頭。她微微歎息,開口道:“小王爺,蝶兒本是死侍,並非貪生怕死。而是隻能用這種方法得以保存您的性命,若您……”她吞吞吐吐並沒有說下去,她亦知曉此行的艱難,她旋即堅定的道:“花蝶兒保證絕不獨活於世。”
宇文一手扶起微微欠身的花碟兒,另一手輕輕的搭在她的肩膀,他嗬嗬一笑,開口道:蝶兒姐姐,我從沒把你們任何一個孝忠於我宇文家的人當作奴才,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這一路上也是承蒙你的照顧。我會回到中州的,到時我們再見麵,我一定給你見到一個嶄新的我。
花蝶兒怔怔失神,她隻覺得眼前這個朝夕相處多時的男子,變得越來越陌生。變得越來越堅強深邃,若是以前的他是一池春水,色彩豔麗,點點漣漪。那麼現在的他更像是一灣深潭,雖不像大海的深不可測,波瀾壯闊,可仍舊是初具規模。
要知道,有些人的格局,終生也隻有碗底的深淺。
宇文見花碟兒微微失神,也隻是微笑不語,旋即轉過頭輕輕的衝著屋內喊了一聲:前輩,我二人在你這屋前賞月,不會遠行。
屋內並沒有傳來任何響動。
宇文自是不再言語,隻是帶著花蝶兒走向最近的一處小草坡,聽著陣陣蟲鳴,心情竟是不禁有了幾分好轉,他將一切煩惱拋在腦後,不想,不說,不哭,不笑,無怨,無悔,無喜,無悲,也隻是靜靜的走著,像是看透世事的佛陀,像是屠戮百萬的修羅。
而此時屋內的白鬢儒士靜坐在棋盤前,那些吃過的碗碟不知何時已經被收起,男子目光如炬,他緊緊的盯著那尾走投無路的黑龍,此時的他就像是一位漁夫,靜靜的觀瞧著自己灑下的一片漁網,又像是一個老農盯著麥苗上的麥粒在渴望著好收成。隻見他右手拿著那塊木質魚雕輕輕摩挲,而左手則輕撚白子,若有所思。
驀地,男子咧嘴一笑,此時的他不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浩然正氣,隻有一副小商小販的狡黠嘴臉,他輕輕的把手中撚著的白色棋子扔回棋盒,繼而又是從棋盤上拿下幾顆白子,而此時的黑子刹那便是一掃之前的頹勢。
黑龍平地起驚雷,扶搖直上九萬裏。
此時的它肆意的舞動在雲海,翻騰起滔天的波浪,它一隻龍爪擎著閃電,另一隻則握控著一個水球,吞雲吐霧,靈動無比,好不快哉。此時的它重獲新生,仿佛掌握著一切。它嘶吼,它舞動,它翻騰,它再沒有一絲的畏懼與無奈,它輕輕一伸爪便可扯爛那塊可笑的白布,現在的它,就是這棋盤上的主宰。
男子微微皺眉,他看著形勢一片大好的黑棋,毫不掩飾眼中的鄙夷。嘴中輕輕喃到:“一條小泥鰍,也敢如此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