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說笑了,若是心有此念,何時動身都不算太晚。”
“貧僧的身體自己心裏也清楚,就算在此處靜養,也不過是多苟活個幾年,可惜生不逢時沒有早些與林施主結交,嗬嗬……”
幹澀的笑聲中,帶著無奈和淒苦。
隻是兩人並沒有在這一話題上停留太長的時間。
很快便說到了別處。
從兩人的說話聲中,方士也漸漸地聽明白了一些事情。
這一僧一儒本是相識了數年。
老僧本是靠著關係成為那座廟宇的方丈,從出生開始便在這澹州。
對於澹州之外的天地並不了解。
但這位大儒卻是從上京來的此地。
似乎是某些原因被貶至此,做了小書院的教書先生。
大儒平日裏閑暇時候便去那處古刹與老僧閑聊。
許是看透了這人間,除了他一人之外再無牽掛,孑然一身。
唯一的家人,或許也隻有來澹州時那匹老馬。
可惜那匹馬也在幾年後被人偷走。
每當大儒與老僧聊天的時候都會順便談及那匹老馬,玩笑般地聲稱那老馬在別人家裏或許過得比他這個原主人還要好。
老僧也隻是淡笑著,等著大儒把他心裏那幾句不知道說過多少遍的話盡數說完。
與老僧談得最多的還是別處的風光。
大儒過去走過很多地方,見識了太多風景。
這是老僧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讓他羨慕,同時心裏也生出遺憾。
本是為了尋求安穩日子成為寺廟方丈,卻久而久之放棄了更多的東西。
等到垂垂老矣才發覺已經信了佛門,將一生都奉獻了出去。
再想做回曾經的那個他已經是不可能。
方士一人站著也累,既然眼前不過是過去發生的光景,麵前二人看不見他,便自然地坐在兩人身側。心裏倒也生出些許竊喜,他也算是坐在大儒邊上談笑,有朝一日若是教人知道了,那可是無上光榮。
“……所以林施主昨日與貧僧說的那件事情,貧僧還未理解,請林施主解惑。為何在通玄山上的水可以倒流,那裏應當也是陳國普通山脈而已,未有仙人做法……”
“因為通玄山上地勢與其他地方不同,那裏的山民精通奇巧之術,以木工機關製作了數百道關卡,便可以讓流水自下而上……雖然在下知之甚少,不過也從書中了解了一二,知道其原理,過些日子我們尋個木匠製作幾個小機關便是。”
“那就多謝林施主了,可惜無法去通玄山一觀,著實可惜……”
“若是大師願意,自能安心上路。”
“老了,已經不行了……”
老僧隻是搖頭。
眼看著天色漸晚,老僧也不再多留。
兩人如書生一般拱手,大儒目送老僧離去。
方士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跟著老僧的步伐,一路走去。
走過熟悉的小徑,終於見到了那座廟宇。
這廟宇如今屬於佛門,裏麵供奉的也不是月天司。
殘破的小徑少有人踏足,更何況如今這路上隻有老僧一人。
一步踏足,卻是發覺已經站在破落廟宇之內。
麵前是一座大殿,中間供奉著一尊佛像。
隻是殿中昏暗,並未映照清佛像的樣貌。
那老僧就跪在佛像前的蒲團上,雙手合十。
麵露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