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是這片虛幻的世界。
但究竟虛幻在哪裏,竟是不再分得清了。
此處是夢境嗎?
或者是現實?
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通過了小考,也順利通過了大考,雖然在澹州熟悉的書院裏再次燃起大火,但幸運地在某處荒郊尋到了自己的卷紙,所以大考的成績並沒有作廢。
最終,還是過了大考。
在舟車勞頓之後,便來到了上京。
沒有人知曉他的身份,也沒有人去過問他究竟是誰家的孩子。
隻是很自然地成為了上京的一部分。
就如大海中投入的一粒石子。
就算有些波瀾,但不久之後也會被巨浪吞噬。
就這樣結束了嗎?
他暗想。
已經不知道過去多少時日了。
或許是幾年,或許是幾十年。
他一直是一個人。
當年的誌向現在想來,或許也就是那樣吧。
隻是想著來到上京。
隻是想著看一眼自己父親身死的地方,看看這裏究竟是什麼樣子。
是為了緬懷過去嗎?
還是為了他人的夙願?
還是根本沒有一點目標。
他並不清楚,因為在踏入上京之後,接下來要幹什麼……完全沒有頭緒。
當官執政,他並沒有這個天賦,也沒有這個機緣。
就算過了澹州的大考,也終究隻是做一個小小的書簿。
若是再想往上走,需要一些代價。
而他並沒有代價。
一路來到上京,已經將他所有的繼續幾乎都耗盡了。
那麼是否這一切都是白費?
當他的容貌變得越發衰老,記憶也開始變得模糊的時候,又聽見了鍾聲。
悠遠的鍾聲,仿佛破開了重重虛幻,化作唯一的真實,落入他的耳中。
很熟悉的聲音。
仿佛多年未曾聽見一般,穿越了時間而來。
然而在聽見那道鍾聲的瞬間,卻忽覺心中有一絲渴望。
但究竟渴望什麼,他不知曉。
躺在破落的床上,不禁陷入沉思。
而今垂垂老矣,究竟還能幹些什麼?
是否對自己當年的選擇後悔呢?
鍾聲繼續,也不知從何處傳來,但能依稀辨別出方向。
待心中少許煩躁之後,便起身朝著那鍾聲的方向走去。
在那裏……
有他渴望獲得的東西。
……
隻覺得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雖然夢還沒有結束,卻被強行地拽出夢境。
醒來的時候夢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卻是已經變得模糊。
在這些天以來,這還是第一次。
方士口中不禁發出一陣呻吟,睜眼卻見四周是一片漆黑。
莫非是到了夜裏?
自己這是睡了多久?
還有……小白呢?
他沒有躺到床上的記憶,如何上床的,估計也隻有小白幫忙了,將軍府這些天特別忙碌,一般的下人仆從沒有高升的命令也不會貿然來到這裏。
隻是小白怎的又離開了。
心中疑惑,又覺得有些蹊蹺,因為這一回入夢是被那鍾聲強行拉入夢中。
直到現在腦袋還是有些昏沉。
想著四處尋找小白所在,卻在打開房門的瞬間,整個身體不禁一頓。
外麵是一片夜色。
鍾聲在遠方不斷。
似乎是催促著。
一股涼風吹來,帶著一絲血腥氣。
出事了!
方士心裏朦朧的睡意消散一空,讓自己強行冷靜下來。
無論怎麼想今夜都有些太不正常了,但此時卻不能再想更多,因為麵前還站著一人。
就在不遠處的空地上,站著一個穿著白色道袍的中年人。
這中年人一直背對著方士,但依舊能從身形辨認出對方身份。
“李道友,不知可否給我解釋一二?”方士沉聲道。
麵前的人正是李奕。
那位滄瀾閣的弟子,之前被小白捉住逼問出一些事情,而後便將他放走,如今卻是再次出現在他的麵前。
李奕並沒有回頭,隻是沙啞的聲音中帶著些許冷冽。
“方道友到了現在還不知曉嗎?原本以為方道友已經全猜到了才是。”
“……在下的確是全猜到了。”
方士心中略微有些冰冷。
雖然不願去相信,但他還是被卷進了這件事情裏。
這場荒唐的升仙儀式。
“不過在下尚且不知,為何時間提前了?”
“方道友這麼說可就錯了,時間一直沒有改變,隻是方道友……足足昏睡了一天而已,那麼方道友是否已經準備好了,升仙大陣已經開啟,六人中一人生,五人死,還請方道友務必活到最後才好。”李奕的聲音仍舊是那般冰冷,隻是說到最後,卻又發出一陣詭異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