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麼被拐走的?”回憶被打斷,卻是女孩聽不出情緒的幽幽聲音。
這又是一起異常離奇而慘痛的故事。
整個事件,竟然是由眠玥奶娘,一位尋常市井女子獨自策劃和完成的。
究其原因,那不見血卻無比撕心的過程,倒讓人無法對這可憐女子輕下論斷了。
奶娘娘家姓朱,未出嫁之前,她是西城有名的豆腐西施,也有自小一同長大,彼此許下終身的戀人。
可這些都不能阻止她父母因為垂涎殷家權勢,在她16歲那年,被強逼著嫁給殷洵府中一位管事。
那時的殷洵還不是大鴻臚,但他身為長房嫡子,又素有些才名,更迎娶天下聞名的繚清郡主不久,是以在同輩人中,還是十分拔尖的。
大樹底下好乘涼,殷洵是個出挑的,連帶著他府內的一眾奴仆,也頗有些雞犬升天的誌得意滿。
這位劉管事娶到素有“豆腐西施”之稱的美嬌娘,卻很快厭棄她的老實與土氣,時常在外花天酒地。
劉朱氏偶爾回娘家哭訴,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回的次數頻繁了些,父母也很為難。
朱母勸告她說,世間的男人,盡都管不住偷腥。
像朱父那般的,連自己家的下頓都找不到著落,還要私藏幾個大子兒,偷偷去和隔壁的錢寡婦“吃茶”。更別說劉管事這樣有錢有勢的老爺。
有你的銀子花,就睜隻眼閉隻眼吧。
父母漠不關心,大黑哥卻看不過去。到底是年輕意誌弱,她終究抵抗不住和他私下裏見了幾回。
雖然是貧戶人家的女兒,她也是知道廉恥的,兩人私會的時候,始終謹守著最後那道大防。
至少,她能夠心安理得。
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倆的事,很快被劉管事知道。
她不曉得,男人可以在外麵尋歡作樂,而女人,卻連見一見,也叫做“鮮廉寡恥”。
可她認定自己沒有做錯什麼,在家裏據理力爭,也發誓說以後再不相見。
得到的,是一陣痛毆。
被打得狠了,四天下不得床,她求肯半天,相熟的婆子請來郎中為她瞧看傷勢,卻意外診出一條喜脈。
她自己皮糙肉厚身子賤,那尚未成形的孩子也是個筋骨硬的。
可再硬,也硬不過一碗墮胎藥。
被強摁著灌下藥那天,劉管事冷冷地看著血流如注的她,說:
像你這種偷漢子的無恥婦人,本應該打殺了事。可殷氏積善之家,我們家的事主子被聽說,上麵的意思是,給她一次機會,但孩子不能留。
我要是留下這個野種,傷了公子的臉麵不說,往後一輩子都得被其他管事和總管大人恥笑排擠。
她想說,這不是什麼野種,實實在在就是你的孩子。
一張嘴,卻隻有哭嚎的聲音。
挨打連著小產,她連著半月都隻能躺在床上。此後,她學了乖,寡言少語足不出戶,和她的大黑哥,也斷絕關係再不往來。
她以為逆來順受,就能平安過完一生。
第二年,劉管事納進一房小妾,她笑臉相迎,表現得賢淑大度。
第三年,她又懷上一胎,心想,這回總能候到瓜熟蒂落吧?
等生下自己的孩子,往後十年二十年都能圍著他們打轉,這樣,就沒有生閑氣的功夫啦。
這樣,就好了。
孩子難產,千辛萬苦生下來,家裏的婆子疏於照料,給染上風寒,她心急如焚,月子都沒過完就親自去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