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他突然出現在這轉角處,都憤恨地咬緊牙關,死死瞪著那緩步上樓的少年。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申連熠怕是早被他們千刀萬剮,死無全屍了。
申連熠似也沒料到會同這群人狹路相逢,可對於曾經的手下敗將,他卻是仿若未見、頭也不抬地繼續向上走去。
“嘿!弟兄們!瞧我看見了誰?咱們第3師最窮酸的申大‘伍長’,居然有錢下館子吃酒!哈哈,這席鳳樓可不是想來就能來的。你……莫不是嫌軍中俸祿低微,來此處洗碗跑堂,賺取外快的吧!”
這一番話極盡刻薄挖苦之能事,則是出自餘中亮之口。
他知道自己絕非眼前這少年的對手,卻又難消心頭恨意,是以忍不住出言譏刺道。
話音剛落,四周立刻哄堂大笑起來。
餘中亮與他接觸不多,隻道這少年出自沒落世家,而席鳳樓雖為酒肆,卻向來規矩森嚴。
尋常食客,隻能在一、二樓用餐,能夠上到三樓的,除開二品以上的朝廷大員,便隻能是風流名士。
莫說洛都,普天之下的人,都以能上到三樓用餐為榮。
連他父親餘大將軍,都未能踏足過的地方,似申連熠這等小小的“伍長”,又怎能有資格上樓呢?
他見少年穿得寒酸,便無不惡意地想,或許他真是來幫工的。
在眾人的起哄聲中,申連熠終於停下腳步,卻隻在嘴角聚起一個嘲諷的笑意,不緊不慢地道:
“都說會咬人的狗不叫,這道理反過來看也是一樣,通常叫得越大聲的狗,越是沒牙。”
他此言正是回敬餘中亮拳腳不硬,隻能逞這一時的口舌之快。
這句話,成功地掐斷了滿堂的哄笑聲,餘中亮麵皮紫漲,正要拍桌憤起,卻聽一道清亮的聲音自上頭悠悠而來:
“這麼大的威風,我道是誰呢?原來還是咱們的同袍。這位兄台,你是不是搞錯啦?這裏是席鳳樓而非城防營。你要掀堂子,回自個家掀去!”
說話之人緩緩拾級而下,正是聽到二樓的喧鬧聲,過來一探究竟的蘭澤。
無論他平常如何地人畜無害、和藹可掬,身為靖遠侯世子,端木家未來的掌舵者,禦前最最得寵的皇親國戚,蘭澤的話,即便放眼天下,也是無人敢小覷的。
此番他將臉沉下,更自然生出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在場之人聞言,無不噤若寒蟬。
突然見到這個惹不起的霸王,餘中亮隻得暗暗叫苦。
他是官家子弟,就算再魯莽,也不會不計後果。今天這情形,繼續下去的話,自己必然討不到半分便宜。
隻得將滿腔子的火氣生生咽下,匆匆結賬走人。
眼見一大桌子人於頃刻間散了個幹淨,蘭澤一把攢住申連熠手臂,嘴裏嘟嚷著:“你怎麼才來!”便將他連拖帶曳地推上三樓。
和樓下的高朋滿座笑語喧嘩不同,三樓偌大的地方,隻有兩副桌椅,彼此之間,則以巨大的屏風隔開。
而樓上的布置也是獨具風雅。
整個房間以木石為主,隨處可見能匠巧思。四壁皆為木刻,隻在東南角上掛了幅兩丈高的墨竹圖,在這開闊之地,更具傲骨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