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
口中輕輕呢喃著微弱的囈語,有大滴的汗珠緩緩滑過發際額畔,女子的雙睫輕輕抖動,慘白的麵容依舊美得驚心動魄。
昏睡之中,似是有一個聲音不停在耳畔盤旋,輕輕低語著讓她似懂而非的話語——
前生已蹉跎,今世莫嗟歎。
想睜開眼,卻是仿佛用盡了一生的氣力,睜不開,也無心睜開。
明明耳中聽得到絲竹的喧囂,明明還感覺得到蝕骨的痛意,可是她猶然有一種錯覺,仿佛自己已經死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已經忘記了今夕何夕。
有人推開了門,她聽到沉悶的腳步聲在她的耳邊響起,之後那人粗暴地扯住她的發,用沙啞的聲音對她說:“你想死……對麼。”
可她動不了,隻是無意識地張口:“水……水……”
再之後,便有一隻碗抵到她的唇邊,男人毫不加憐惜,不顧她是否會難受,狠命地對著他灌了下去。
濃厚的腥味竄入女子的鼻孔,意識裏告訴她,這不是水,而是血,可她的身子卻是忍不住想要喝去更多。
飲鴆止渴,明知不能,卻還是忍不住自己,就像前世的她。
閉著眼,就著男子的臂彎,將這一碗血全部都喝了下去,而眼角的一行淚確是不受控製地滑落。
落在了男子的碗中。
男子依舊靜靜地坐在床邊,神色莫名。
明明暗暗的燈火中,映出了男子的容顏,邪佞若妖。
將手中的碗狠狠捏碎,男子的手撫過她的臉,但吐出的話卻是分外殘忍。
“你想死,我卻偏要你生,你樓家所欠我的,總有一日我要分離不差地討回來,我的……妹妹。”
屋外,鼓樂震天,屋內,紅紗暖帳。
這是一場婚禮,一場不被任何人所祝福的婚禮。
——分界線線——
樓殘雪自昏睡中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紅色的紗幔飄飄揚揚,甚至映入眼簾皆是漫天的紅色。
紅色……該是喜慶的顏色,可為何她隻感受到莫名的悲涼。
更何況,她本該是已死之身。
已死……意味著和過去的那些一刀兩斷,恨也好,愛也罷,可為何自己卻還是活著,如往常一般。
門“吱呀”一聲開過,綠衣的丫鬟麵無表情地走進來:“夫人,該梳洗了。”
夫人?殘雪低頭,這才發覺自己身上穿著大紅的嫁衣。
她任綠衣丫鬟服侍自己梳洗穿衣,似是不經一般抬頭問起:“我是誰?”
綠衣丫鬟微微一愣,隨即麵色恢複如初。
“宮主大人剛剛要我轉告夫人,最好收了那份不該動的心思,夫人活著是離月宮的人,死了仍是離月宮的鬼。”
殘雪皺眉:“我隻問你我是誰?”
“夫人姓樓,是樓家五小姐。”
樓家五小姐?樓殘雪斂眸,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綠衣婢女離開。
緩緩走到梳妝鏡前,銅鏡裏的女子容顏嬌美,不勝柔弱。
而這……分明是那個在過去一向被她無視的五妹樓照水。
她在十六年前穿越到這個陌生的朝代,錦衣玉食,父疼兄寵,她以為會這樣安安穩穩的過一世,可終究還是敵不過天命無常。
輕輕勾起嘴角,銅鏡中的女孩嬌俏笑著……
哥哥,你的四妹沒有死,而是用另一個身份活下去了。
呐呐,你會開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