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所有人已全部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李連翹見沈衛氏問話,也不敢立即搶著回答,沈曄還在呢。
果然,見沈曄得體地答道:“回母親的話,這是我們該守的規矩,若忘形了,府上其餘人也會跟著效仿的。”雖說還是嚴謹的話語,但口氣明顯緩和了不少,可見沈衛氏在沈曄心目中的地位。
沈衛氏聞言,又笑了笑,搖搖頭指著沈曄向李連翹道:“哎喲,我這個兒子啊,就是這副刻板樣子,以後你就知道了。”雖說口吻是那帶著數落的味道,但明理人一聽,便能夠辨出沈衛氏口氣中的歡喜。
“能夠中規中矩是好的,這是母親的福氣。”李連翹見狀緊著誇了沈曄一句,哪個母親不喜歡聽他人誇讚自己的兒子?那可比誇獎她自己還要讓她覺得高興。
果然,見沈衛氏讚許地衝李連翹點了點頭,又親熱地拉她過來噓寒問暖的。秦氏見了,不由別過了臉去不看,心裏很是不滋味。
大家寒暄了一會兒,突然聽見花廳外傳來了一陣肆意笑聲。李連翹不由自主地朝外頭看去,但見太陽已出來了,亮堂的陽光灑在正朝著花廳走來的一群女子身上,五顏六色的衣裙瞧著煞是動人耀眼。
為首的兩個,一位是著金色繡有龍須菊紋樣夏裳的中齡女人,從頭到腳的穿戴打扮格外隆重貴氣,另一個是著明藍輕紗夏裝的少女,年齡瞧著與李連翹的表妹孫細妹一般大小,生得皓齒明眸的,走起路來慢悠悠,格外動人。其餘的都是尾隨在身後的丫鬟子,衣裳各色的都有,她們幾個笑盈盈地走在一塊,顯得很有排場。
看看在場已到的諸位,李連翹不難猜出,來人便是姨娘金氏與庶女沈鍾蕊。沈鍾蕊小模樣生得秀美,李連翹並不驚訝,但是,沒想到這個金氏也是個實打實的美人。才三十出頭的金氏,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黃臉婆的氣息,反而身形風流俊俏,膚色白皙晶瑩,五官嬌媚勾人,舉止投足間,風韻猶存,嬌媚入骨。
再看她隆重的穿戴,與同為妾室的夏氏相比,夏氏真的要顯得樸素寒酸許多。
她們的笑聲在抵達花廳的那一刻悄悄止了,但是很明顯的,沈衛氏的臉上已閃過了一絲不悅。她素來不喜金氏的做派,現在她還攜著庶女一塊在自己的庭院內肆意生笑,這簡直不合規矩,顯得十分失禮。
不過,沈衛氏是個十分精明的人,知道眼下是什麼場合,於是便沒在嘴上說什麼。
金氏剛一進門,便漸漸露出了一臉的苦色,十分為難地看向沈衛氏道“奕兒太不爭氣了,昨兒夜裏就沒回來,今早才派了小廝過來說,昨夜醉在外頭了,趕不及給您請安呢。”
沈衛氏似已習慣沈奕如此,也沒有大發雷霆,隻淡淡地說了聲:“知道了,派幾個人去把他接回來,醒醒酒給幾句教訓。”又嚴肅地看向秦氏道,“若不想他在外頭一味地亂來,就早早地給她納幾個妾室。”
秦氏一聽,臉色瞬地就刷白了,她是這樣的人,寧可沈奕在外頭亂搞,也不願沈奕把那些女人給帶回家裏來跟自己爭風吃醋!本來,身為庶女,不能得良配,被主母配給了不思進取的沈奕,她心裏就夠委屈的了,這廂還要她接受沈奕專弄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來跟自己爭風吃醋,素來嫉妒心高的秦氏,暫時還做不到。
“如玉,去看看蓉卿那邊準備得如何了。”沈衛氏沒有急著要秦氏給答複,隻睨了金氏一眼,隨後吩咐如玉。
間中,她吩咐大家坐下,爾後靜靜地不著痕跡地說了金氏一句:“奕兒再怎麼說,也是老爺的血脈,府上正經的主子,爭不爭氣,還真輪不到你來數落,這若是讓外頭人見了,還以為咱們沈家的姨娘們個個都是不知規矩的呢。”當是連帶著教訓了金氏方才跟沈鍾蕊在花廳外那肆意的舉止。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兒被下臉子,金氏的麵上並不好過,但她卻沒有說什麼別的,隻隱忍地捏緊了指尖,略尷尬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本應該謙稱自己為“婢妾”的,但是這已不是以沈衛氏為焦點的年代,小輩都在這兒呢,沈衛氏也不願刻薄為難金氏,跟她一般計較,於是沒有去指認稱呼上的錯誤。
不多時,如玉跟蓉卿帶著幾個丫鬟子進了花廳。那些丫鬟子的手裏,捧著各色不一的東西,李連翹粗粗地看了一眼,心裏了然,那是給新婦敬茶所要用到的一些東西。
但見兩個丫鬟子分別捧了蒲團上來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沈衛氏的跟前,之後靜候在一旁。另兩個捧著茶水的丫鬟子也紛紛上前一步靜等著,沈曄見狀,便親手牽了李連翹過來,十分恭敬地跪在了沈衛氏的跟前,兩人接過了丫鬟子手裏的熱茶,逐一敬沈衛氏。
沈衛氏見兒子孝順,兒媳乖巧,不由笑得有些合不攏嘴,連連喝了幾口熱茶,甜到心裏去了,直說“好”。她分別派了豐厚的紅包給小兩口,爾後又特別地給了李連翹新婦禮物,李連翹見是一隻精巧的手鐲,和一對要給自己和沈曄佩戴的戒指,之前蓉卿教過她規矩,於是她也沒有直接拿手去接,隻說了好些感恩的話,隨後讓白莉給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