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複仇(1 / 3)

遊擊隊撤到桃花澗,損失慘重,隻剩下五十來人,六名女隊員,十多名傷員。

桃花澗一個二省六縣交界的地方,江西管不了,湖北管不到。此時,正值春季,百草鬥綠,千樹競秀,萬花爭豔。

祝清秀帶著遊擊隊到達桃花澗已是人困馬乏,饑腸轆轆。張召炎對這一帶比較熟悉。他向祝清秀建議:清秀,我們先到“忠義堂”原來落腳的山洞裏暫避一時吧,那個山洞很寬敞的。好,大家都疲乏了,就去山洞休整。祝清秀說。張召炎便帶著遊擊隊員七彎八拐地進了忠義堂原來設為總堂的山洞裏,這裏還有一些舊設施,雖然破舊,但整理一下還可以將就著用。張召炎對大家說:兄弟,這山洞有條地下河,大家以河為界,不能越界,違者重處。祝清秀聲色俱厲地說:大家要聽召炎分隊長的話,誰也不許越界。洞裏毒蛇、蝙蝠很多,要注意安全。關爺廟這一仗我們損失慘重,現在又陷入困境,不能再有閃失了。大家趕快收拾前洞休息吧。

隊員們馬上忙開了,清掃的清掃,整理的整理,大家忙著先把傷員安置妥。

兄弟們,先找塊幹淨的地方休息一會兒,慢慢再想辦法。張召炎說。

子山,等會兒,你帶幾個兄弟到附近村莊籌點糧,借些用具,召炎帶人砍樹搭棚,秋蓮帶隊上山采野菜,留幾個女隊員負責照料傷員。祝清秀吩咐說,

大家的情緒都很低落,在洞裏喘了一口氣,之後,默然無語地各自忙活去了。

張召炎帶著隊員正準備在洞口處砍樹搭棚,祝清秀製止住:召炎,洞口附近百丈之內不許砍樹。祝清秀想了想,接著說,我們最好把棚子搭在洞內,既隱蔽,又安全。

哎,棚子搭在洞內這辦法好。張召炎笑說。

你也認為好?那就搭在洞內吧。祝清秀說完轉身走了,張召炎望著她的背影,笑了笑:媽的,這女人就是讓我衝動、想要了她。張召炎心裏暗道。之後,帶著隊員跨過洞口前麵那一條窄窄淺淺的澗溪,到對麵的山坡上砍樹,割茅草。

祝清秀在山洞附近又轉了一圈,返回洞中。張召炎正帶著人在洞內搭棚,女隊員在喂傷員喝冷水。祝清秀一進洞便安排兩名隊員去割青藤。

割青藤幹麼?搭棚不用藤,砍幾棵把竹剖成篾片就能代替青藤作繩子了。張召炎說。

祝清秀一笑,說:不是用作繩子搭棚,我另有它用。

張召炎疑惑的目光盯著祝清秀半晌:還有麼作用呢?

我想用它做一個報警裝置。

報警裝置?什麼意思?張召炎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腦門。

祝清秀解釋說:我們在桃花澗劃一片安全區,如果有人闖進來,就會發出響聲,我們便曉得有人入侵,可以及時作防範。

兩人正說著,王子山帶著隊員進來了:祝書記,我們回啦。

籌到糧了嗎?

嗨,下山還能打空手的,我們在山下找了幾個富戶征了些糧食、日用品,還有幾十床被窩,睡的吃的都有了。王子山說。

辛苦了。我們正在商量做報警的東西。祝清秀說。

麼樣做法啊?王子山說。

用藤蔓在山洞附近編一個網,隻要碰一下藤蔓,就帶動鈴鐺發出聲音。計劃裝一些鈴鐺,洞內安裝幾個,右邊山坡上安裝幾個,前邊的林子裏安裝幾個。擅自闖入的人隻聽得到外麵鈴鐺的響聲,聽不到洞內鈴鐺的響聲,而我們既能聽到洞內鈴鐺的響聲,也能聽到洞外鈴鐺的響聲。一旦鈴鐺響了,我們視情況做好準備,防患於未然。祝清秀說。

嗯,這個辦法想得好,闖入的人聽到鈴聲,就把他吸引到山坡或林中去了,而我們可以看情形迅速采取相應行動。王子山說。

是這個理。

怎麼編呀?張召炎問。

把青藤搭在樹上,搭的時候盡量隨意,擅自闖入的人就不會在意。當然,在主要路口還是要安排崗哨。祝清秀說。

這樣的細致活我做不了,還是祝書記親自指揮人做吧。王子山說。

我和秋蓮負責編,召炎負責把青藤砍到位,子山,你還是負責籌糧,弄些火藥。我們現在除了刀叉之外,鐵雷、竹彈一個都沒有,我們還是要做自己的武器。祝清秀說。

好。明天我們下山找那些喜歡打獵的人家弄些火藥回來,閑下來,大家一起做鐵雷。王子山說。

衛鳳雅、黃得勝的如意算盤失算了,這些天,他們肯定在四處尋找我們。正麵打,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以後,隻能找機會,為死去的兄弟姐妹們報仇。現在我們主要是好好休整,積蓄力量,伺機出擊。祝清秀說。

是得好好休息一下,讓衛鳳雅、黃得勝他們忙乎去吧。張召炎哈哈大笑說。

你們可不能睡胖了身體,玩懶了性子,髀肉複生,要記得操練,不能生了手。王子山笑嗬嗬地說。

轉眼間,離端午節隻有兩天了,算起來,遊擊隊在桃花澗休整近兩個多月,每天練飛刀、投彈、爬樹、跑步、摔跤、瞄準等基本功,祝清秀每天忙著查找叛徒和報仇的事。為這事她下過幾次山,但沒尋到半點線索。這一天,祝清秀又下山去衛家太屋找布貼姐祝桂花。祝桂花是剛嫁到衛家太屋的媳婦,娘家在祝家祠,也算是祝清秀同宗姐妹,比祝清秀小幾歲,拜過祝清秀學過布貼。祝桂花說:清秀姐,端午節衛家太屋唱大戲,你來看戲唄。

哦,唱戲,哪個戲班子?祝清秀問。

衛家新屋的采茶戲,唱的《四郎探母》。祝桂花說。

祝清秀腦子突然靈光一閃,笑了笑,說:桂花,那天肯定要來看戲,就不曉得衛鳳雅的清鄉民團準許外莊人來看戲不?

肯定許啊,衛鳳雅見人就說金竹尖山上的紅匪剿滅了,四鄉都太平了,他要是不許外莊人來看戲,不是自己打自已嘴巴了,放心,那天你來。祝桂花說。

呃,你說,衛鳳雅會不會去看戲?

是他出錢請的戲班,肯定會去的呀。你們是不是……

不要說出來,心知就行。祝清秀一笑,說,到時你配合下,放心,不會讓他們懷疑到你的。

嗯,我聽清秀姐的。祝桂花摟著祝清秀脖頸笑嘻嘻地說。

好了,我先回山上,有麼要緊事,回趟娘家,要是走不開,就轉送一幅布貼。唱戲那天我準時來。祝清秀說完出門走了。一路上,腦子裏盡想著:在戲場子麼樣幹掉衛鳳雅為朝宗他們報仇呢?

回到桃花澗,祝清秀茶飯無心,急不可待地把張召炎、王子山、秋蓮叫來商量:你們幫著想個麼法子,端午節,衛鳳雅請戲班到衛家太屋唱戲,我曉得這是個殺衛鳳雅的好機會,可就是想不出具體的辦法來。

混進去一槍幹掉他。張召炎說。

麼樣混進去?槍麼辦法帶進去?戲場子肯定有清鄉民團的人守著的。祝清秀說。

這還真是難辦哩,要是被發現了,必死無疑。王子山說。

清秀姐,我有個辦法。秋蓮笑著說,隨即把嘴巴湊到祝清秀耳朵咕嚕一陣,祝清秀聽著不住地點頭,臉色漸漸地和悅起來:秋蓮,你這辦法提醒了我,但一把短槍靠我們還是帶不進,如果把男人扮成女人,那胸口就能帶進去一把短槍哩。

張召炎和王子山馬上會意:召炎,你若扮女人是麼樣子呀?扮來看看。王子山笑嗬嗬地說。

子山扮女人肯定像。張召炎反擊說。

子山的臉長,眉毛細,身材也比較瘦弱,扮女人有個扮相,看不出來……

是呀,子山扮女人肯定迷死人,衛鳳雅好色,也好靠近他。張召炎插斷秋蓮的話茬說。

那就由子山扮女人,我配合他一起進戲場找機會幹掉衛鳳雅。召炎、秋蓮帶幾個人隱藏在衛家太屋後山的樹林中,你們一聽到槍聲或鬧哄哄的嘈雜聲,就一邊投鐵雷,一邊衝到莊子裏接應我們,吸引清鄉民團過去,減輕我們的壓力。子山先找個廁所把衣服換下,以男裝出現就不會引起他們注意了。子山,你記得要將換下的女裝丟到糞坑裏,以免被人發現,再節外生枝。祝清秀叮囑道。

我行不呀?這扮女人總得有女人姿態,說話呀、走路呀,一板一眼要有幾分相像,不能讓人一看就曉得是裝扮的,到時候穿了幫,連累祝書記,那我可是擔待不起的。王子山說。

不是還有兩天嘛,練呀。秋蓮說。

到時候你盡量少說話,挽著我的胳膊學著樣子,到了戲場人多,擠來擠去就沒人注意了。這樣吧,我們先來扮了試試。祝清秀說。秋蓮馬上找來一塊條形布,把短槍包在王子山的胸膛前,感覺有點不像,便又加了兩團棉絮,再穿上女人的衣服,嗯,蠻像一對奶子。

扮好相,祝清秀便教他走路:女人走路的特點就是扭腰甩屁股,但又不能太誇張了,要恰到好處,走了看看。

王子山按祝清秀說的道道,走了好幾回,不是誇張,就是僵硬,再不就是作態,總也得不到要領。

秋蓮,你在前麵帶他走。祝清秀說。秋蓮便跑到王子山前麵做起示範,王子山在後麵跟著學,一步一忸怩,卻還是走不出那味兒。最後弄得秋蓮都不會走路了,惹得旁邊的人捧腹大笑。

好了,好了,你自己慢慢琢磨慢慢練吧,反正有兩天時間,你得學會。祝清秀說完,也忍俊不住,扭轉身撲哧笑了。

王子山跑到洞外的林子裏一個人練習起來。

張召炎在床上翻來複去睡不著,自從遊擊隊撤退到桃花澗後,他就有些心神不寧,整天心煩意亂的,尤其是晚上,隻要他一閉上眼睛,就看到張朝宗雙手捧著一顆血淋淋的心髒,盯著他笑;還有衛澤田在地上爬著,哭著向他要腿。張召炎幹脆不睡,悄無聲息地跑到洞口,背靠著石壁坐在一塊石頭上,任由涼爽的山風吹拂,他覺得格外的舒服,靜靜地仰望天空:已是夏初,繁星點點,一勾彎月,清輝如紗,飄飄灑灑地瀉落在林梢上,卻照不明這青山綠水。白天離得很遠的青山,此刻如巨人般矗立在眼前,山風吹過,那黑黢黢的樹梢瘋狂地擺動,仿佛像張牙舞爪的魔鬼撲向他。張召炎打了一個冷顫,又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恐懼和不安。他的情緒就這樣反複無常地變化著,倍感倦意,慚慚地有些神誌迷糊,仿佛跌進了地獄般,黑臉閻王威嚴地坐在堂上的幾案前,旁邊站著牛頭馬麵眾鬼怪,個個麵目猙獰,堂下還有一張熟悉的麵龐,正怒目切齒地盯著他,盯得他毛發倒豎,心驚肉跳,他痛哭:狼,我錯了,我錯了。張召炎又被惡夢驚醒,睜著圓圓的眼睛,癡癡地望著麵前的樹林,眼睛好像有一層膜朦著,突然,他看到柯二狗從樹林中向他走來,還是那樣傻乎乎的笑臉。二狗,你在這裏盯著,我去辦點事。

召炎哥,你去哪辦事?柯二狗問。

不能問的不問,不能講的不講,不能打聽的不打聽,這是做遊擊隊員最起碼的素質,懂嗎。張召炎對二狗黑著臉。然後轉身離開了武家莊。一個人去了衛家太屋莊,徑直進了衛家大院,卻被衛家家丁給擋住:讓開,老子要見衛鳳雅,衛會長。

衛慶幸聽到外麵大喊大叫的喧嘩,跑出來訓斥:吵麼事,不好好做事。

報告隊長,有個人吵著要見衛會長。家丁說。

是麼人?敢到衛家大院鬧事。衛慶幸不耐煩地說。

老子叫張召炎,忠義堂堂將豺,金竹尖遊擊隊黃隊隊長。張召炎大聲喊。

給我抓起來,押到大廳去。衛慶幸驚慌地喊道。話音剛落,幾個家丁己經把槍口對著張召炎,一個家丁上前搜身,什麼也沒搜到。

抓,你們抓得到嗎?老子是自個走進來的,娘的屄,前麵帶路。張召炎大聲喝道。

幾個家丁將張召炎押到衛家大院的大廳裏。

你真是遊擊隊黃隊隊長?大廳裏,朱連長坐在一把大師椅上,前麵放著一盆爐火,衛鳳雅、衛慶幸、武鬆柏等一幹人圍坐在火爐旁,朱連長慢條斯理地望著張召炎問。

這還有假,遊擊隊隊長的堂叔。

好大的膽子,竟敢獨自到衛家大院來,老子一槍崩了你。朱連長抽出短槍對準張召炎。

衛家大院又不是閻王殿,為什麼不敢來,我們不是來過嗎?

說這話是不是不想活了,說, 今天來有什麼事?衛慶幸質問。

這像是人問的話,你們不是懸賞捉拿麻子紅嗎?我今天是來領賞的。張召炎一副邪裏邪氣的樣子。

說來聽聽。衛鳳雅搖手示意其他人不要說話。

你們元宵節不是搞舞獅比賽嗎?遊擊隊計劃暗地派一支舞獅隊混進比賽現場,刺殺你們父子,再趁亂逃走。遊擊隊裏有兩個人會舞獅子頭,我和狼,我裝著膀子的傷沒好完全,舞不了獅子頭,那隻有狼親自上,到時,我在獅子頭上做一個標記,保證你們一抓一個準。張召炎斜偏著頭,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說。

說明白點,麻子紅到底是何方神聖?與狼是什麼關係。衛鳳雅疑惑不解地問。

嗬嗬,麻子紅就是狼,狼就是麻子紅。一個小小計策就把你們矇得昏頭轉向。張召炎張狂地說。

衛鳳雅與朱連長他們麵麵相覷,繼兒又問:此話當真。

我今天單槍匹馬來,豈敢說假話不成。

好。也該是麻子紅的劫數到了。衛鳳雅大聲喊。

我怎麼相信你呢?遊擊隊狡猾得很。朱連長好像有些失落感。

你為麼要出賣遊擊隊?出賣你堂侄?衛慶幸步步緊逼地問。

我沒有出賣遊擊隊,隻是出賣麻子紅,這是個子虛烏有的人啊。隻不過是狼的影子,嗬嗬,不是嗎?至於你們問,憑麼相信我,就憑我冒著生命之險到這裏來,這就足以叫你們相信了。如果今天我回不去,你們永遠別想捉住麻子紅了。張召炎橫眉怒目地盯著衛鳳雅說。

要是你們玩的什麼花招呢?朱連長說。

哈哈哈,你們狗腦子,在衛家鋪,遊擊隊全部下來也不敢與你們正麵交戰,何況隻下來幾個人,能玩出什麼花招?告訴你們,抓住麻子紅後,其餘人你們就不要窮追猛打了。張召炎正言厲色道。

好!我們相信你一次。你在獅頭上做什麼標記呢?衛鳳雅問。

到時,我在獅子頭兩隻眼睛中間畫三道黑線,不特別注意看,誰也不會在意。張召炎說。

好,我們就這樣約定。衛鳳雅說。

賞金先寄存在你們這裏,改日來拿。張召炎一抱拳,告辭了。

送張隊長。衛鳳雅大喊。

不,不能放他走,他是叛徒,還我命來。突然看到張朝宗從樹林裏飛出來,身體炸成了幾截,四分五裂地飄起來,好幾隻斷手向他抓來:不,狼,饒了我,狼,饒了我啊。

張召炎抬手擦試朦朦的眼睛,媽的屄,我這是怎麼搞的,自己嚇自己啊。

召炎,什麼自己嚇自己啊。王子山站在張召炎麵前問,一個人坐在洞口幹麼呢?

眼睛起朦出幻景。子山,幹麼來?張召炎揉了揉眼睛,然後看著王子山說。

我問你呢,一個人坐在洞口,我在林子裏學走路。

哦,我睡不著,出來吹吹山風。

回去睡吧,山風涼,明天還要去為朝宗隊長報仇。

別在我麵前提狼好不好。張召炎突然火氣衝天地吼叫。

好,好,我曉得提起他會讓你傷心,對不起!以後不提了,行了吧。王子山急忙賠禮道歉,很晚了,回去睡吧。

你先去睡,我還想坐一會兒。王子山回了山洞,張召炎仍坐在那裏想著明天的事:要不要去衛家太屋?張召炎感覺好難選擇啊。不由長歎:這都是那女人的誘惑,女人,女人,女人真的是禍水,是禍水啊。張召炎喃喃自語。

張召炎還是想出了一個好辦法。

次日大清早,張召炎急匆匆找到祝清秀,說:清秀,明天下山刺殺衛鳳雅,我們想戴個黑麵罩去。你想啊,按目前我們的實力,還不能與衛鳳雅明槍明刀的正麵打,如果我們淨臉衝到莊上,很快就會被人認出來,以後下山辦事就容易暴露,更會引來衛鳳雅的圍剿,對吧。如果我們戴著黑麵罩衝進莊裏,誰也認不出我們,不僅便於以後下山活動,也可能讓衛慶幸他們懷疑是其他團夥幹的,查又查不出來,這樣,我們的活動空間就大很多了。

戴黑麵罩?那不真的成了土匪。祝清秀盯住張召炎說。

不過,張分隊長說的話也不無道理,我們現在的實力很弱,隻能暗中打擊敵人。剛剛走過來的秋蓮說。

召炎說的是有些道理。祝清秀想了想,繼續說,秋蓮,如果我們用布貼麵罩呢,不但能起到蒙麵的作用,也與土匪有些區別,我們是用布貼作武器在戰鬥,布貼是百姓用的。

嗯,還是清秀你想得出來,戴上布貼麵具,誰也不能說我們的不是了。張召炎說。

秋蓮,你帶女隊員趕製一些布貼麵具,把樣子做凶惡些,嚇也要嚇昏那群狗腿子。祝清秀說。

清秀姐,這法子好,我們遊擊隊一個個成了布貼神兵,叫保安中隊那些狗腿子見了,一個個嚇得屁滾尿流,亡命逃躥。秋蓮興奮地喊。

就你聰明,快去做呀。祝清秀笑著說。

張召炎的心總算放回了胸膛。

初夏的早晨,火紅的太陽掛在樹梢上,山裏仍如春日般和煦溫暖。祝清秀和王子山談笑風生地出了桃花澗。王子山穿一件粉底蘭碎花對襟褂子,一條黑色褲子,紮一條花頭巾,走起路來,腰身如蛇,比一旁的祝清秀還要有女人味。他們穿過鍾家山,繞過餘家坳先到衛家老屋莊休息了半晌。黃昏時分,兩人挽著胳膊,徑直往衛家太屋走,走到衛家宗祠門口,卻被兩個民團隊員攔住,不許進:哪莊的?沒見過麵呀?

老屋莊的,剛嫁過來的媳婦,來看戲哩。祝清秀說。王子山抿嘴一笑。

二牛哥,今天是你值勤啊。突然一個穿著花格子襯衫的女人閃到祝清秀麵前,甜甜地喊,又順勢給祝清秀拋了個眼神。祝清秀會意一笑,拉著王子山進了衛家宗祠。

桂花啊,看戲呐。叫二牛的民團隊員和祝桂花說話去了,沒再理會祝清秀她們。

宗祠裏的人還不多,不過,已有三三兩兩的人搬著木板凳陸續地進來。

衛家宗祠一進五重,戲台在前重,二重三重是大廳,平時是族人集體活動的地方,四重是小廳,是商議宗族事務的地方,後重是神龕,供奉衛氏祖先的地方。每一重廳堂都有一方天井隔開。天井兩邊有一個月牙形側門。戲台上的催戲鑼鼓已經敲起來了。祝清秀和王子山搜尋著衛鳳雅父子,沒看到他們的人影:難道他們父子不來看戲了不成?王子山低聲問。應該不會,戲班是他們請的,開場戲無論如何主人家是要到的。不到,與禮不符。也許等開戲了再來吧。祝清秀低聲說。但願吧,不然我們就白跑一回了。王子山低聲說。少說話。祝清秀囑咐。一會兒,祝桂花又轉到她們身邊,輕輕說:表嫂,前麵兩條凳子是給你留的。祝桂花用手指著第三排兩個空凳子說。之後,又附在她耳朵低語幾句,便走開了。

謝謝你呀,表妹。祝清秀說著拉上王子山坐到前麵的空凳子上。轉過臉對著王子山耳畔低語:我們前麵左邊那張小方桌是留給衛鳳雅父子的,等會兒,戲開場了,你裝著上茅房幹掉他!要狠要準。

嗯,曉得了。王子山點了點頭應著。

看戲的人越來越多了。台上的催戲鑼鼓已經停了:戲可能要開演了,衛鳳雅父子怎麼還沒有到啊。王子山有些心急地低聲問。

再等等吧,要有點耐心。祝清秀話音未落,衛鳳雅父子、黃得勝、朱連長等魚貫而入:他們肯定要講話的,如果是衛鳳雅最好,趁他注意力集中在講話時,一槍斃了他。果然,衛鳳雅緩步上台了。祝清秀眼角一挑,王子山離開了座位,手裏拿著一把花紙扇,很優雅地放在胸口上,微微笑著走到前台。

祝清秀也離開了坐位,跑到左邊的側門口站著,準備接應王子山。

嘭嘭兩聲槍響,王子山猛地從胸部取出短槍,對著剛剛站到台上的衛鳳雅連開兩槍,擊中了衛鳳雅的胸部當場倒下,坐在台下的朱連長也非常敏捷,手疾眼快地提起槍向王子山開了一槍,打在他膀子上。頓時,衛家宗祠響起了呼喊聲、哭鬧聲、罵人聲、凳子椅子倒地聲……一片混亂,狼藉不堪:快,抓住他,男扮女裝的紅匪。有人高喊。封住各個門口,抓住那個刺匪。有人叫喊。但此刻,誰還顧得上其他,一個個如驚弓之鳥,驚猿脫兔般向外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