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抬眼望去,一片白茫茫。
“怎麼下這麼大雪,這怎麼走……”藍煙戴著鬥笠,身披一件厚厚的夾襖,手裏提著一個竹籃,用一塊大大的碎花布緊緊蓋著,想必是從山底下的集市裏買來的食物。她住在山頂,隻是這雪下個不停,已是封了上山的路,倘若再往前走,不是眼瞎,就是被凍死。
既然走不了,那幹脆到長寧寺中住一晚。這麼想著,藍煙便立馬動身。她護著竹籃,低頭在風雪中快步走著,不一會兒,便站在了寺院的台階下。藍煙抬頭,卻發現門口的地上有個嬰兒在嚎啕大哭,便急忙衝上去,小心地抱起嬰兒,安慰著。
“哦哦哦,別哭了好孩子……哎喲誰這麼狠心,下這麼大雪把孩子扔著,是不是親生父母……”藍煙一邊抱怨,一邊敲門。
一個小和尚開了門,急忙將藍煙請進寺裏,跟在其身後問道:“阿彌陀佛。藍煙姑姑,你不是回家了嗎,怎麼又回來了……還帶個孩子?”藍煙在長寧寺的廚房掌廚,平日裏的齋食都是她負責的。
“這是我在寺門口撿到的孩子,見她可憐被父母拋棄,便將她一齊帶入寺中。”藍煙抱著孩子,進了正殿。
住持見有客人便吩咐小和尚去做碗參湯,安排房間,而藍煙手中的孩子也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孩子生的聰慧乖巧,卻被遺棄,既然撿到她了,說明我們與她有這緣分。”住持若有所思,考慮了一會兒,轉向藍煙,“不如就此收養下來吧,也當是做了件好事。”
那懷裏的女娃醒了,一雙眸子似寶石一般明亮,滴溜溜地轉著。她好奇地盯著眼前的眾人,忽地竟拍手笑起來。孩童的笑聲清脆可愛,好似銀鈴一般婉轉。藍煙被逗樂了,越發地喜歡這小女孩。想到這麼可愛的女孩竟被拋棄,自然是要將她收留的。
……
轉眼便過去了十六年。
長寧街今兒個格外熱鬧。
墨府的大少爺成親,整條街的百姓都出來圍觀。因為娶的是皇上的愛女九公主,所以婚禮絕對是風光奢華體麵的。
“新娘舉步跨火盆,行為端莊人溫存;夫唱婦隨同心腹,同輩相惜老輩尊!”喜娘攙著穿戴著鳳冠霞披,披著紅蓋頭的九公主——安華公主,一邊喜氣洋洋地唱著,一邊扶她跨火盆。
安華公主緊緊牽著紅綢的一頭,另一頭是墨家的大少爺墨傾。眾人皆是其樂融融,共睹這場婚禮,但男主角似乎並沒有太大的情感變化,隻是十分牽強地扯著嘴角笑,比哭還難看。
屋子裏處處裝飾著紅綢,正對門的玉璧上貼著大紅的“囍”字,紫檀木製成的方桌上擺著花生、紅棗、桂圓……等等,可謂是琳琅滿目。兩旁坐著墨老爺——墨成祥,和墨大夫人——溫婉黎。他們的臉上洋溢著喜慶的笑容,看著墨傾和安華公主朝他們徐徐走來,接著緩緩跪地,便已是笑得合不攏嘴了。
行完一切繁瑣的禮節後,新娘便被扶進了婚房。安華公主坐在婚床上,靜靜的等待著那個她盼了好久,想了好久的男人來為她揭開紅蓋頭。約摸一會兒,安華便聽見了門被開起的“吱呀”聲。她有些緊張,手心出了些汗,但更多的是欣喜,是期待,是要見到心愛之人的嬌羞。
“安華?”墨傾握著手裏的秤杆,挑起了安華的紅蓋頭。安華生的國色天香,天生就是帶著一種公主的氣質。化過紅妝卻是變得更加美麗動人,但墨傾卻歎了口氣,坐在一旁。
“夫君……為何歎氣呢?”安華歪頭問道。
墨傾並沒有回答她,隻是搖搖頭。
三月前。
桉山上的長寧寺中,佛音回蕩,來來往往燒香拜佛的人絡繹不絕,寺中香霧彌漫。
殿堂中,僧人們在誦念經文,木魚聲和唱經聲交織一片,更顯莊嚴。
一個芳齡大約十六、七的姑娘一路小跑著繞過了主殿,來到後院。住持站在樹下,想是已等了她許久,轉身看見跑得氣喘籲籲的女孩,便是歎了口氣。
“你這孩子,什麼時候能早到一次。”住持留著白胡子,看上去和藹可親。“念禾呀,去山裏探望下藍煙嫂吧,她時常念起你呢。”
念禾是蘇禾的乳名,是藍煙給她起的。藍煙便是當年在雪山中救了蘇禾的人。那年山裏被雪封了路,藍煙隻得到長寧寺中避一避,卻在長寧寺的寺院門口瞧見一個繈褓裏的嬰兒正嚎啕大哭。她趕忙跑了過去,四處喊了喊卻沒人應答,趕緊抱起孩子,輕輕地哄她。嬰兒的身上掛著一塊玉墜,雕工精致,一看便知道是出自名工巧匠。除了大戶人家或是皇親貴族,還沒有見過佩戴這麼上好的玉墜。藍煙隻覺得心疼,便把孩子帶去了長寧寺,之後撫養她長大。卻因為身體不怎麼好,就把蘇禾拜托給長寧寺的住持。
“知道了知道了,您真囉嗦。”蘇禾應付地回答著,“住持,您手上的東西是要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