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泊桑也和所有適齡青年一樣,有過一段軍旅生活。1870年年滿20歲的莫泊桑應征入伍。他先是在巴黎東麵的萬森要塞受訓,接著被派往駐紮在魯昂的勒阿弗爾軍區第二師。在那裏他成了後勤處的一名文書。
莫泊桑從軍時期,正值普法戰爭爆發。普法戰爭是1870年至1871年普魯士和法國之間展開的戰爭。自1866年以來,為了奪取歐洲霸權,普法關係不斷惡化。六、七十年代之交,法國人民反對第二帝國統治的情緒空前高漲。為了安內,拿破侖三世在俾斯麥的挑動下,迫不及待地向普魯士宣戰。由於國內的空虛和戰爭的倉促,法軍在戰爭中連連受挫。士氣高昂的普魯士軍隊很快將法軍主力一分為二,將巴讚將軍和他的部下圍困在麥茨,將拿破侖三世和麥克馬洪率領的一部分軍隊圍困在色當。不僅如此,普魯士軍隊還長驅直入,直搗法國腹地。全線崩潰的法軍在連連敗退的情況下,不得不宣布投降。不到一年這場爭霸歐洲的戰爭便告結束。莫泊桑親身投入了這場戰爭,並深切地感受了法國潰敗的全過程。
麵對勢不可擋的普魯士軍隊,莫泊桑深深感到了法軍戰爭之初“氣壯如牛”的可笑。他看到法軍官兵的種種滑稽戲:一會兒是信心百倍的進攻宣傳,一會兒又是節節敗退的撤退沮喪;一會兒是確鑿的軍事情報,一會兒又是毫無根據的訛傳;一會兒是大軍勝利的捷報,一會兒又是潰不成軍的慘象和狼狽。莫泊桑再也不敢相信上麵的宣傳了。為了擺脫這場可怕的戰爭,莫泊桑借送信之機逃離了自己的軍隊,加入了散兵遊勇的行列。每到一處他都不得不目睹法國軍隊的慘痛。他看到裝備精良的普魯士軍隊的炮彈在法軍隊伍中開花;法軍的抵抗毫無生氣;大批的士兵慘死在普軍的刀槍下;老百姓在哀怨和流血中忍受。可他畢竟是一個法國人,麵對普魯士的鐵蹄和蹂躪,他不甘心做逃兵和降兵,他還幻想法國政府會使戰爭出現轉機。於是,他千裏迢迢從勒阿弗爾長途跋涉趕往巴黎,來到萬森要塞,渴望在保衛祖國心髒的戰鬥中盡一個子民的神聖職責,哪怕喋血沙場。父親看到他回到巴黎,很為他擔心,勸他找個安全的地方避一避。他堅定地說:“如果隻考慮個人的生命,我最好去要求一個把守下水道出口的職位。”可惜的是法國政府沒有給莫泊桑及全體法國人民一個圓夢的機會,不久,法國元帥便率眾向普魯士投降了,莫泊桑關於政府軍在巴黎決一死戰的勝利幻想徹底破滅了。最終普法戰爭以法國的喪權辱國而告結束。在這場戰爭中,法國人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不僅將阿爾薩斯全省和洛林省的一部分割讓給普魯士,而且,還答應給普魯士繳付50億法郎的戰爭賠款,並解散正規軍。
莫泊桑就這樣匆匆經曆了普法戰爭的漩渦,還沒來得及與敵人正麵交鋒,戰爭就結束了。但這並不妨礙他清醒地認識和反映這場戰爭。他曾十分憤慨地指責法國當權者及其走卒:“戰爭,我們看見過戰爭。我們看見人重又變得粗野、瘋狂,為了取樂,為了逞凶,為了自我炫耀而殺人。於是權利不複存在,法律死亡,正義的概念消失淨盡。我們看見槍殺路上抓到的無辜者,這些人之所以可疑,隻因他們害怕。我們看見了為試試新手槍而槍殺拴在主人門前的狗。我們看見了為了取樂而掃射臥在田野裏的母牛。而這樣做是毫無緣由的,僅僅是為了開槍而開槍。”
他也毫不留情地譴責侵略者:“進入一個國家,屠殺保衛自己家園的人,燒毀沒有麵包的可憐人的住房,砸毀或盜走家具,喝光地窖中找到的酒,奸淫街道上找到的婦女,把數百萬法郎焚為灰燼,隻在身後留下苦難和瘟疫。”
普法戰爭,隻是曆史短短的一瞬,可它卻給莫泊桑的生活和創作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他痛恨戰爭,痛恨戰爭給人民帶來的災難,他用自己的筆表達了對戰爭的理解與評估。法國人民在戰爭中表現出的英雄行為和愛國熱忱他永誌不忘。《米龍老爹》、《羊脂球》等,都是普法戰爭給莫泊桑的“戰爭恩惠”。它成了小說家創作的重要題材之一。
《米龍老爹》是莫泊桑以普法戰爭為題材創作的優秀愛國主義作品。在這裏莫泊桑成功地塑造了米龍老爹這一光彩照人的愛國者形象。
原來米龍老爹是誠實、正直、勤勞而又隨和的農民。普法戰爭爆發後,普魯士軍隊占領了他的田莊。他們每天在老爹家大吃大喝,隨意驅使田莊的人們和老爹。為了教訓他們,向他們討回公道,老爹表麵上殷勤合作,暗地裏尋找懲罰他們的機會。他發現每天晚上田莊附近都有執勤的哨兵和通訊兵,便決定夜裏下手。第一天,他收拾了一個坐在倉庫後麵壕溝邊抽煙的普魯士騎兵,並剝下了他的全身裝備。這以後,他每天都“出去”,每次都凱旋而歸。最後一次,老爹負傷,事情敗露。當敵人得知一個月來的暗殺事件都是米龍老爹幹的時,驚訝得目瞪口呆。他們決定處死老爹。這一天,老爹被帶到一堵大牆的前麵,敵人的長官要在槍殺他之前,揭開他殺人的秘密:“你再也沒有旁的話要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