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安舒聽得一怔,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回事,並不知道父親原來有這樣的打算,大伯說得興起,“聽說你爸以前虧欠過姓蘇的,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也算是補償。嘿,我當時就奇了怪了,即使欠他姓蘇的再多,也不用把女兒家產全賠掉呀。”大伯將手一拍,“現在好了,姓蘇的娶了姓吳的,我們家安舒也有了自己的如意郎君,世界不是太平了嘛。”
繼母似是想要起身阻攔大伯,安舒掃了繼母一眼,繼母馬上就停下了,阿姨聽到這話也是吃了一驚,父親小時便和大伯交好,有話同他說本也不奇怪,隻是欠蘇家一說卻不知從何說起,“大哥,你說安舒的事是真的嗎?隻是二哥從來也沒欠過姓蘇的,他欠的隻是蘇冠宇一個人吧。”
她那些姑姑婆婆伯伯嬸嬸七嘴八舌地說開了,安舒卻是一個字也沒進去,她聽不懂竟覺得心裏一陣一陣地疼,她像是鑽進了一個大的圈套,爬不出來,隻能看著自己不斷地往下掉,一直往下掉,再沒了回頭的路。
她回到自己的房裏,客廳裏還吵著,她隻一句那個人是葉氏少主就平了這場災難,可是世上的事從來都是一個慌言要靠更多的慌言來支撐,她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燈密密麻麻,像滿天繁星一般,揭示著這個家的富饒,左邊的窗子總會吹進些夜風,天上有幾顆星卻也不亮,隻一眨一眨地看著,仿佛在說話又仿佛在自言自語。她是楚明軒死後才搬到這個房間的,有時黃秘書來了談談公事也是在這裏,很簡潔明亮的幹淨。
她猶記得那日,蘇冠宇來到楚家,楚明軒瞧他的眼神比之瞧清捷更有幾分熱烈,她記不清楚當時自己心裏的想法,卻是酸酸的難受,第二天一早她還得去公司,公司裏的人看到她都像見了什麼似的,她自己也覺得好笑,三次見報,次次不同的男人,次次不同的標題,連自己都幾乎疑心那是不是真的了。黃秘書推門進來,說蘇冠宇正在會客室等。
他頭靠向一邊,手裏拿著一杯水,杯身透亮,他眯著眼瞧著太陽,會客室的光是逆向的,他的影子正好投射在安舒的身上,如此的契合。
他轉過頭,安舒正處在逆光中,影子一點點地黯淡下去,連眉毛都與影子一處了,暗得徹底,她一身職業的女裝,銀灰色的西服,脖子上一串黑珍珠項鏈,他曾經記得安舒是不帶任何飾物的,耳朵上的小耳釘也是要瑞兒哄著才肯戴,可是這串黑珍珠卻是如此的合適,她的脖子很是白淨,生得又長,西服的領子是豎的,配上這領子更是顯得她的肌膚如玉。她立在暗影裏,猶如一朵暗處的蓮花,默默開放,直到一天,光芒萬丈。
安舒走過去,蘇冠宇也站起來,風不知是從哪個方向吹的,安舒的幾根瀏海吹得豎了起來,蘇冠宇用手去平,安舒躲了一下。
蘇冠宇的手在半空沒個去處,終於放下,“昨天你給我說的價格……”
“我並沒有騙你。”
蘇冠宇點頭,“我知道你對金融的見解比人高一籌,卻還是想不到你竟能知道收盤價。”他歎口氣,“所以我栽了。”
安舒隻是笑,最後回了一句,“股市操在誰手裏,誰都能預計價格。”
蘇冠宇隨手將杯子放在桌上,安舒回身給他倒茶,他急著問:“你昨天給我價格是想讓南通翻身?”
安舒笑道:“我什麼也不想。”她重新將杯子放到他手裏,“你今天來是?”
蘇冠宇將手一攤,“能請你喝杯茶嗎?”
安舒本想拒絕,卻沒來由地想到昨天客廳裏的那些話,直覺地就想將事情了解得更深一些,她換上笑,“應該不會又有記者等著吧。”雖是說笑,卻也讓蘇冠宇打了個寒顫,他避開她的目光,強笑道:“說笑吧,好吧,如果今天的事上了報,以後我就不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