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爭內閣藩邱擊疆臣 謀撫院道台獻歌妓(1 / 3)

話說媛媛積恨成疾,日益憔悴,且自抱病後,除隨行的娘兒服侍外,更無人慰問。因媛媛進來,以聲色為諸姬所忌,至是抱病,方冀其速死,因不特不來慰問,且時聞房外有訕笑之聲。有消他舊客未忘,相思成疾的;有笑他紅顏薄命,應受夭折的。媛媛病中約略聽得,怒火中燒。那袁大人所以欲得美姬,隻為清歌耍樂計,與少年多情蘊藉的,卻又不同,故冷夜清思,益增愁惱。呻吟間,謂娘兒道:“妾向不以富貴關心,卻被你們牽誤至此。試問你得他好意,甘心掇弄,至今安在?”說罷不覺歎息。

娘兒亦無語可答。惟見媛媛口中咯血,沾濡床褥,那娘兒替為拂拭,不勝感咽。欲乘間告知袁大人,惟督署事煩,一日之間,半在客廳,要接見屬員,半在簽押房,畫理卷宗,幾無暇暑。公暇隻在上房,又以太太、姨太太俱在,不易說話,娘兒也不敢前往報告。更有時因要政入京會議,恒三五日不回。

恰次日,那娘兒至門外,使仆人取薑湯,適袁大人自內出,那娘兒迎前,告以媛媛病將死。袁大人道:“我還不知。今適要人京會商大政,此時便要啟程,不能再緩。汝先告美人,善自調理,我不久便回。”說著出衙去了。

那娘兒回告媛媛,那媛媛道:“嫁得一堂堂方麵大員,所得亦不過日餐夜宿。若嫁了個平常土商,未必便餓死去。妾何辜以至於此!還怕珠沉玉碎,終無人知覺,亦將何用。”說罷,又複長籲短歎,咯出血來。娘兒慰藉了一番,終不能釋。是夜,竟以咯血不止,麵白唇張,奄奄一息。捱至五更時分,一命嗚呼,敢是死了。

那娘兒到此時,追念數年追隨,不覺感動,大為拗哭。

不得已,亦報知太太。適袁入京未返,太太念人隻一死,亦欲從厚營葬。惟諸姨太太無不恨他,交相讒阻,隻草草經理葬具,即逐娘兒出署。那娘兒憤極,欲尋楊忠告訴,奈楊忠已隨赴山東。無可奈何,隻得略典衣物,自治行裝,回上海而去。

時袁世凱雖然在京,惟任上各政及署中各事,仍不時著人隨時報告。那日聽得媛媛已經死去,心上不勝悲梗。欲援筆自作悼亡詩,忽門子報稱慶王邀往相見,有事商議。袁世凱便不敢延誤,即穿衣冠望慶邪而來。適應王子先在座,見袁世凱有些戚容,便問有何事故。袁世凱答道:“弟對兄本無不可言,自蒙王爺拔擺,升任北洋,披理公牘,日無暇曼,公餘之暇,隻有金姬聲色,略解煩惱。今不幸物化,故不免戚戚,休要見笑。”慶王於道:“金姬從那裏得來?想必是天人。若是不然,足下斷不致如此眷戀。”袁世凱道:“是個南妓,以數千金得之,最解人意。不特色可羞花,抑且聲能戛玉,是以不勝憶念。弟並更一言,恐不止弟後房未有其比,實北妓中所未有也。”慶王於道:“近來南妓身價漸高,若像足下所言,是名稱其實。惜弟生長北方,所見南妓無幾,未得一廣眼界。”袁世凱道:“蘇杭地方,女色為國中著名,足下欲得,固亦不難。”正說著,慶王已出,忙起行禮。慶王道:“彼此知己,何必頻頻講禮。”慶王子插口道:“袁兄今遇一不幸事,後房喪一絕色佳人,故心上不大舒服。”慶王笑向袁世凱道:“然則足下亦是情種?”袁世凱道:“自古英雄無不多情。”說著大家一笑。袁世凱又道:“不知王爺相召,有何賜教?”慶王道:“明天在政務處會議新政。因日前足下在任上,奏陳組織立憲應辦事件,力主先建內閣,明天會議,就為此事。想軍機諸王大臣皆到,足下須依期早到。”袁世凱道:“王爺料此事可能辦到否?”慶王道,“這卻不能預料,想其中必有反對的。因今巳辦事之難,固在意中也。”袁世凱道:“若不重新組織內閣,何得謂之立憲?門下必以死力相爭。”慶王答聲“是”,袁世凱便辭退。

時袁世凱權勢方盛,京中已不知幾人覷他的行動。自從到京後,一切舉動倒被人偵探。就中最留意的就是鐵良。那日聽得袁世凱過慶王府相談,不知議論何事,便即穿衣來見袁世凱。

那袁世凱早知鐵良不是自己的同氣,但終想交歡他,以求和洽,便接進裏麵。鐵良明知袁世凱主張建設內閣,便故意說道:“方今國勢日弱,若不能改革政體,實不可為國。但盈廷聚訟,左一人發一議,即有右一人出來反對。凡事難辦,實在可歎。”袁世凱聽得,深以此言為是,並不疑鐵良有詐,因此答道:“足下此言,正與今日慶王爺說的相同,可謂洞中今日時局的肺腑。”鐵良聽得此話,就知慶王是讚成組織內閣的。

鐵良仍故意詐作欷。少頃退去,心中暗忖道:“若真個組織內閣,必將以慶王為總理大臣,以袁世凱為副總理大臣,是政權更在袁世凱手上,實不可不防。”便急往見醇王載灃。

因知醇王是當時皇帝的胞弟,除了他更沒別人可與慶王相抗,正要借醇王之力,來阻止內閣。故相見時慌忙說道:“王爺知國家變故否呢?”醇王聽得大驚道:“有什麼變故?某實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