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翎交代完樓冷芯,自是去了花情念院子。
花情念正在閣樓裏閱書,忽有一紫衣身影在窗前飄過,他不急不緩地起了身,聲音淡淡地道:“既然來了,便進來坐坐。”
花情念說著坐到了茶幾旁,等待花翎的落座。
花翎唇角一勾,飛窗而進,一個翻身坐到了花情念的身旁,與他道:“叫人送壺酒來,我吹一曲簫樂與你聽。”
花情念點了頭,對門外當值的人吩咐道:“來人,上壺落碧酒。”
隻是片刻,古衾便奉茶而來,他發現書房內多了一人,不由得一驚。
花情念發現了古衾的異樣,朝他揮了揮手,“你且下去吧。”
“是。”爺都這般吩咐了,他也不好說什麼,慚愧地退下。
花翎為花情念斟酒了一壺酒,取出竹簫吹奏起來。
簫聲初起,悠悠幽幽,蕩人心魄。忽而泠泠,憂思綿綿。婉轉低回,如泣如訴。
花情念聽著簫樂,抬手猛喝下那一杯酒,今日新開的酒比尋常的要烈一些,流入腹中,腹中登時如火燒一般,他不禁蹙起了眉頭。
花翎見此放下了手中的竹簫,提壺為自己斟了一杯,拿起聞了聞,一口飲盡。
“這酒有些年頭了。”
“嗯,是本王母妃留下的私釀。”
花翎對花情念提起他的母妃,神色自若,“原是這般,難怪這般烈。”
“花翎,你與本王母妃到底有何幹係?”
“哼。”花翎忽地冷哼了一聲,提起竹簫便要給花情念一棒。
花情念沒想到花翎突然惱了,與他過起招來。
兩人皆穩坐在椅子上,隻是雙手你來我往,最後纏在了一起。
“嗬……”花翎又忽地笑起,鬆開了手,以兄長地姿態與花情念說話,“阿念,你倒不是以前那個隻會求饒的小娃娃了。”
花情念眉頭蹙得更緊了些,他絲毫想不起來幼時與花翎有過交集。
“怎麼,皆忘了?”花翎笑聲更甚。
“忘了。”花情念坦然道。
花翎也不在意,提起酒壺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罷了,忘了便忘了。你莫要再沒大沒小,你如何都該喚我一聲阿哥。”
沒大沒小?
花情念睨著花翎的眸光變得複雜起來,“你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便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花翎這句話,令花情念心頭此起彼伏,他提壺猛灌下酒水。
花翎見此,也不阻撓,隻是問他道:“多一個兄長不是更好嗎?”
“哐嗒!”
花翎不說這話還好,一說,花情念一時間壓製不住心中的惱意,抬手將酒壺摔至地上,怒指花翎道:“滾。本王不想再見到你。”
花翎挑了挑眉,也不惱,心平氣和地與花情念道:“阿念,阿娘為人如何,你應當清楚。往事如何,等你想知曉時,阿哥再與你細說。你今日的話,阿哥便當你是在發孩子脾性。”
花翎說罷,蹬地飛窗離去。
花情念墨黑的眼眸如窗外的夜色一般,寒意四起……
臘月三十,宮中按照慣例舉行除夕宴。此次宴會由皇後娘娘親自操辦,能被請入宮中的是三品以上的大員與其家眷。
自然,也有意外,那便是善家。
如今善家的謠言在皇城已是漫天飛舞,而且昨日夜裏,百裏峽竟令人送來退婚帖子,今早便傳遍大街小巷,坐實善憶水性楊花的罪行。
善憶身體欠佳卻也不得不強撐著進宮赴宴,她不怕他人如何看待她,她隻在意當今聖上對善家的態度。
善憶一進宮便遭那些官員女眷的指指點點。
顧三小姐看見了,與顧老太太道:“阿祖,眾人皆排擠阿憶姐姐,阿丹想去與她說說話。”
“你想去便去,阿祖還會責怪你不成?你是個好孩子,不像其他人會落井下石。”顧老太太最後四字時,聲音提高了八度。
在一旁交頭接耳的女眷們紛紛閉了嘴。顧老太太在皇城各府裏的輩分極高,她們可不想被冠上個不尊老的壞名聲。
顧三小姐見此,歡喜一笑,挪步至善憶身旁,行了萬福禮,“見過阿憶姐姐。”
善憶後退一步,與顧三小姐拉開距離,才道:“你怎還敢來與我接近?”
“有何不敢?阿憶姐姐品行如何,阿丹自是清楚。”
顧三小姐湊上去,牽起善憶的手來道。
顧三小姐也曾被人冤枉過與人苟且,被人玷汙名聲,是以,顧三小姐對善憶此刻的境遇感同身受。
善憶睨著顧三小姐那不大不小的眼睛,心頭一暖,隻是,她此時如何都該與顧家避嫌才是。她抽回了手與顧三小姐道:“小阿丹,你且去尋阿晚姐姐說說話。”
顧三小姐還想說什麼,隻是善憶絲毫不給她機會,轉身離去。
顧老太太走了過來,拍了拍她的背,“善大小姐真是個可人兒。”
顧三小姐垂下了眼眸,憂心地道:“阿祖,阿憶姐姐可會相安無事?”
顧老太太慈祥一笑,“會無事的。好人自有神子相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