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晌午時分,雙眼通紅的吳惠歡最後一個起床之後,一家人才算全部聚齊。小小看著吳惠歡的一雙兔子眼,以為她是因為新春佳節思念家中親人,連忙關切的詢問道:
“惠歡,你這是怎麼了?為何雙眼如此紅腫?”
沒想到吳惠歡卻吱吱嗚嗚的說不出話來,一張玉麵羞紅,讓眾人全都意識到不對勁。同時,又發現李欽有些不自在的在凳子上扭動,小小這才恍然大悟,對李欽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
大年初一,所有的工作都拋在一邊不去理會。小小又給闔府的下人發放了新年利是,每個人五十貫的新年紅包,讓所有江府下人都是笑逐顏開。然後,除了必須留下的幾個煮飯的丫鬟婆子,小小又放了所有人的假,讓他們今日出去逛廟會看花燈。留下的人,薪俸按照平日的五倍計算,這又博得眾下人的陣陣歡呼……
下人們三三兩兩的散去了,江家兩位伯父伯母又叫嚷著開戰。於是又把麻將牌取出來,一聲吆喝,李欽搶了一席,江大伯和二伯各自一席,李夫人昨夜玩得太晚,刮起了免戰牌,讓小小頂上去。
小小推辭了一陣,最後拗不過,終究還是占了一席方位。江誌軒便在小小的旁邊坐下,樂嗬嗬的瞧著夫人玩兒。麻將打到中午,廚房留下的下人將早間剩下的剩飯熱了熱,又隨便弄了些菜肴對付著吃了,然後再繼續打。
到了下午,便開始有人跑來拜年了。新春佳節,民間的確是有很多規矩和講究,不能出門。可官場上的事情卻恰恰相反!民間是大年初一出了門,一年都會丟財漏福。可你若是身在官場,那就恰恰相反了,大年初一不出門,你才會一年都丟財漏福……
最先來的是杭州司馬馮青蓮,這是江誌軒擔任杭州知府之後,最先投靠的一位。為人為官都沒得說,且又重情重義,江誌軒對他也頗為賞識,甚至可以說是有些佩服。因此,當得知馮青蓮前來拜年之後,江誌軒跟親人們告了聲罪,然後便親自跑到前廳去,命人大開中門迎接了……
得益於江誌軒這位新任的刺史大人,馮青蓮家中的境況已經比當初好了很多。卸去了以前每個月都要孝敬前任刺史夫人的負擔,一家人又勤勞肯幹,馮家的家底漸漸的又開始殷實起來,馮夫人那雙原本幹枯粗糙的手,甚至都已經慢慢的恢複了光澤;於公,江誌軒這段時間以來,明理暗裏打壓以歐陽自明和陳倉為首的貪官汙吏,讓馮青蓮看到了杭州恢複朗朗乾坤的希望。因此,於公於私,馮青蓮都應該第一個前來,當然,實際上他也確實是第一個到的……
送走了馮青蓮,江誌軒還來不及喘口氣兒,自己當年在京師當中結識的那位同年又到了。那就是已經官複原職的錢塘縣令馮恭明民,十一月底,被前任刺史誣陷關押的馮恭民,在江誌軒的斡旋之下,重新回到空缺了一年多的錢塘縣縣令的位置上,成為江誌軒的一個重要臂助。非但如此,江誌軒還給他安排了一名師爺。雖說這名師爺年齡尚小,可是能文能武,頗為難得,那自然就是當初小小從女人坊內撿回來的書生賀成旭了。自從得知其父已經被人殺害之後,賀成旭才開始真正的成熟下來。江誌軒憐其可憐,便將他安排到馮恭民手下做事,曆練一番……
有意思的是,這賀成旭竟然還有些不大願意。他甚至跟江誌軒提出,想要到杭州司馬馮青蓮手下效力。江誌軒對其寄予厚望,怎麼可能允許他去舞槍弄棒,這個要求自然不可能被應允,反而還被江誌軒狠狠教訓了一頓。胳膊扭不過大腿,賀成旭隻好委委屈屈的跟著馮恭民前去上任。馮恭民感念江誌軒對其的再造之恩,自然對這賀成旭也是高看一眼,悉心栽培,連今日大年初一前來跟江誌軒拜年,也將他拉了過來……
之前在刺史府大牢當中,馮恭民便已經恢複了有限的自由,休養了幾個月。重新上任之後又好生將養了一番,馮恭民的氣色已經好了很多。不過他家中清貧,且又還不曾娶妻,因此整個人還是不如江誌軒那般爽利。前來拜年也沒有那麼多講究,提溜了兩壇好酒,又在外麵的攤子上尋摸了一些小吃便上門了。
這看得江誌軒心中好笑,難怪一上任便被人找個理由抓了起來,原來竟然是和自己一個德行的愣頭青。這樣便好意思前來拜年,隻要上官稍稍是個貪婪之輩,他便沒有什麼好果子吃。與其相比,其兄馮青蓮便真的要曉事多了,雖說家境同樣不好,可馮青蓮卻依然送了一副價值不菲的字畫作為拜年之物……
倒不是嫌棄他的禮物太過寒酸,江誌軒又不是那種貪財好色之人。這隻是江誌軒心中的一些明悟和感慨罷了——身在官場曆練了這麼許久,漸漸開始懂得的人情世故……
大過年的,自然不可能在一處久呆。因此,馮恭民和賀成旭,在刺史府喝了個七葷八素之後,又搖搖晃晃的到別處去了,杭州城裏,他們的上司可不隻江誌軒一人,江誌軒的下屬,也不是隻有他們這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