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中國人的聖經(1 / 2)

中國人不讀《論語》,總是一件可惋惜的憾事。無論從思想性或文學性以及做人處世的道理來說,《論語》都是一部可敬、可信同時可愛的書。

《論語》自然是儒家思想的開山之作,但是把孔子的言論弄成一套政治哲學,成為曆代朝廷尊崇的統治術,則是後來的事情。

《論語》是孔子學生記下的談話錄。按東漢班固的說法,是孔子去世之後,其門人編纂的。依鄭玄和邢昺的研究,記錄者為子夏、仲弓和子遊等人。時間約在孔子歿後的四、五十年間。

孔子的思想是以人為核心的,就像老子的哲學以自然為核心一樣。黑格爾說過,孔子的思想中“思辯的哲學是一點也沒有的。”這話固然偏頗,但也反映出孔子的學說是在人生哲學的前提下關於社會和人生的學問。他的學說亦可說是“仁學”。仁,既是道德範疇的愛人與修身,又是本體論範疇的對人之本質的探究。

《論語》凡20篇,翻譯成白話約12萬字許,每篇以首句為標題,如:“學而。”

在漫長的封建社會,統治者把孔子推到至高無上的程度。《論語》也由諸子的著作之一上升為“經”,是所有讀書人必讀的聖書。這種做法首先透著當局的別有用心,或者說孔子及其思想被險惡地利用著。如毛澤東同誌談到“五四”新文化運動時說:“那時統治階級都拿孔夫子的道理教學生,把孔夫子的一套當作宗教教條一樣強迫人民信奉。”這裏,首惡是統治階級,其次才是儒學。因為逢於亂世,首先覺醒的知識分子第一件事就是反孔,而統治者總是要尊孔的。幾千年來,對於孔子的毀譽沒有停止過,以後也不會停止。其中原因各有曲折,但可證明的是孔子和《論語》這部書的生命力。

有多少個論者,就有多少各自不同的孔子。人們期待著把孔子當作一個親切有禮貌的長者、和藹不勢利的教育家,一個風趣幽默與萬物相親的好朋友來與之對話,也抱著這樣的動機讀《論語》。

這也正是孔子的本質。

《論語》博大精深,我們不妨輕鬆和粗線條地瀏覽一二,又可把握其根本性的命旨。

它的文筆非常簡約,沒有空話大話假話和玄話,又極優美和富有哲理。

如孔子誇獎學生顏回,寥寥幾十字就呼之欲出。“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入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

又如他形容自己“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意謂享受粗疏的飯食,喝生水(古代講究的人飲開水,叫湯),枕著胳膊肘來上一覺,不也很快活麼。

達觀、簡樸而平易,是孔子一生的風格。

孔子在《論語》中的言論,是談天說地,無所不論的。但作為思想家,也有其理論之核。在《論語》中,這就是“仁”的觀念。仁,也是儒家追求的至高境界,像道家的“道”一樣。

什麼是仁?孔子說“仁者愛人”。愛萬物蒼生,愛父母兄弟、愛學習工作,都是仁的內容。這與墨家的“兼愛”和基督教的“博愛”殊途同歸。

對於仁的解釋,孔子有其各自不同的側重。顏回問時,他說克製一己的欲望、遵循社會道德法製的軌跡,可稱為仁。仲弓請教時,他說在社會上對待所有的人都應像敬待賓客,對為自己服務的百姓應視同神明。自己所不能承受的事情,也不可強加給別人。對國家和家庭都沒有怨尤怒氣、可稱為仁。子張請教時,他說了五條做人準則。恭順而有禮貌就不會受到別人的輕侮,寬容大度就能得到眾人擁護,講求信用會博得信任,勤奮敏捷做事就有成績,慷慨助人就能獲得別人幫助,這就是仁。當他的弟子司馬牛請教仁時,孔子的回答是令人驚訝的。他說:“仁就是說話慢一些。”司馬牛反問:“慢點說話怎麼能算仁呢?”孔子答道:“做事情是難而又難的,怎能輕易開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