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璟依言坐下，皇上又給自己到了一杯酒，道，“你想必也是恨極朕了吧。”
紀璟始終低垂著眼眸，聽見皇上的問話，也隻是平靜道，“兒臣不敢。”
是不敢，而非不會。
紀璟心底，想必是怨極了朕吧。皇上嗤笑一聲，複又看向長寧宮內，眼神縹緲，似在回憶什麼，連帶著表情都柔和了不少。
“你母妃若在，這長寧宮，才叫長寧宮啊。”皇上自言自語道。
紀璟這才抬起眼眸，也跟著看向長寧宮內，聲音中聽不出情緒，“母妃早就不在此了，也不會回來了”
皇上猛的回頭看向紀璟，怒聲斥道，“胡說，你母妃會回來的，你休要騙朕！朕還在此……在此，在此嗎？她會來找我的，她怎麼會放棄我？！”
說到最後，皇上的聲音也多了許多的不確定，眼中也布上了迷茫。
紀璟見狀，眼中滑過譏諷，沉默的看著這一幕。
皇上看著紀璟，目光恍惚，似透過紀璟在看什麼人，喃喃道，“鬱兒…。”
紀璟的樣貌與鬱貴妃大致上有七分像。
紀璟抬頭直視皇上，此刻褪去了溫和，寒聲加重聲音道，“陛下，母妃不在！”
皇上陡然間驚醒，默了默，仰頭飲下了杯中的酒，寂靜了半響，道，“你想可知朕為何多年冷落於你。”
紀璟毫不遲疑道，“兒臣不想。”
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那麼多年的冷落和刻意忽視所造成的傷害都已經產生，不是一句道歉，一句對不起就可以彌補的。
紀璟不想再和皇上多說，站起身來，也不再行禮，轉身就要往門外走。
皇上的把酒盞重重放在桌子上，看著紀璟的背影，眯眼，又恢複了昔日的威嚴。
“接下來，就讓朕好好看看，你與他究竟誰更適合這帝王之位，看看你這多年來的避居朝堂，能不能讓朕，把天下，都放心給你！”
紀璟腳步一頓，繼而推門走出了長寧宮。
門外守著的內侍看見紀璟，連忙堆起笑臉迎上去，訕媚的笑道，“景王殿下。”
紀璟看也不看他，丟下一句，“伺候好陛下。”就揚長而去。
內侍傻眼，他就是被皇上突然拉過來的，他已經可從沒有伺候過貴人啊，這該怎生是好？
內侍小心翼翼的走進去，恭敬喚道，“陛，陛下？”
皇上掃了他一眼，也不知是在對誰說，“處理好，勿將消息走漏外傳。”
內侍愣在當場，知道空中傳來說話聲，“是。”
內侍畢竟在宮中待了許多年，反應過來後，撲倒在地，哭求皇上，“陛下饒命啊，陛下，小的什麼也不知道啊！陛下……。”
內侍的哀嚎漸漸消失，皇上撫了撫剛才差點被那名內侍抓到的衣服，皺起眉頭，半響，才緩緩抬步離開了長寧宮。
隻是皇上不經意間閃過的沉痛證明了剛剛，在長寧宮裏的，並非是假象。
夜裏，宮內宮外都不甚安穩，數個身影快速的傳過大街小巷，都不約而同的去往一個方向。
夜，還很長，可也，並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