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一邊羨慕地看著他們的“勇敢的”凱馬爾趕緊說:“祝您胃口好,大人!”
師傅憤憤地看了看這個留著黃色小胡子、身材像蚯蚓一樣的年輕人。他從來就不喜歡這個溜須拍馬的家夥。
“誰是大人?”師傅問。
“師傅,大人就是咱的工頭啊。”
“他喝牛奶關你啥事?”
凱馬爾帶著一臉像蜈蚣一樣的訕笑嘟囔了道:
“是不關俺的事。”
“那你還要幹嗎?”
“你們吃,也是為了俺們嘛。”
“你說的是真心話?”
“啊喲,你還不知道俺?”
說著,他轉身向著工頭:
“是不,爺?你還不知道俺嗎?”
工頭很吃他這一套,點了點頭說:
“師傅啊,凱馬爾是個好小夥子。你讓他去死,他都沒二話!沒人能比得上凱馬爾。那些苦力當中有啥事,在搗些啥鬼,俺都是從他那裏聽來的。沒人能跟凱馬爾比的!”
師傅也正是因為這點才恨凱馬爾的。
工頭站起了身說:
“走,師傅,咱去一人來一杯濃茶。”
師傅也站了起來,對助手說:“你去給機器上點油。”
他們一起來到“黑桃”維伊塞爾的茶攤跟前,一屁股坐在了剛才澤伊奈爾和“光頭”夏穆丁待過的桑樹蔭下。“維伊塞爾,趕緊。”工頭喊道,“快讓咱瞧瞧你的手藝!”
維伊塞爾立刻迎了上去:
“這就來。師傅,給你來杯濃點的?”
師傅點點頭。正在這時,一個民工用庫爾德語嚷嚷了起來:“快看,你們快來看啊,看看這蟲子!”
說著,他指著掰成兩半的黑麵包裏扭動著的白乎乎的蟲子讓大家看。
另一個民工說:“湊合吃啦,就當是肉餡了。”
還有一個民工說:“但願安拉別讓俺的嘴空著。”
接著,其他民工也紛紛抱怨了起來:
“可不是。讓咱有肉吃呢!”
“那些成天吃撐了的混蛋可不用這樣的。”
“……”
“……”
工頭怒氣衝衝地問:
“這是誰呀?”
沒人回答。
手裏拿著長了蟲子的麵包的民工也為自己剛說的話感到了後悔。他看了看左右。因為他知道,對這種事情一向會懷恨在心的工頭一有機會肯定會報複。即便啥也不做,下次招工的時候他也不會用自己的。
工頭窮追不舍地又問了一遍:
“他媽的,剛才是誰?”
長了蟲子的麵包的主人不得不開口了:“沒啥事,頭兒。”
工頭的火一發而不可收了:“你們這些家夥,難不成得讓飯店給你們送白麵麵包來?”
他的鼻孔因為惱火而漲得大大的,喘著粗氣。正當他要繼續吼叫咒罵的時候,“光頭”夏穆丁和澤伊奈爾突然出現了。
於是,工頭便不再發作:
“拿去換一塊!”
民工拿著長了蟲子的麵包朝麻袋走去。澤伊奈爾為了讓工頭難堪,在他的麵前蹲下身,嘩啦啦撒了泡尿,然後跟夏穆丁一起離開了。他本來也沒搞清楚這裏發生的事。要是他搞清楚了的話,尤其是工頭也在場,他的嘴巴是絕對不會饒過的。
工頭恨恨地看著他們的背影罵道:“臭狗屎!瞧他那副德性。算俺今天倒黴!”
師傅很清楚其中的原委,可還是暗笑著明知故問:“為啥?”
“他就是粒壞了一鍋粥的老鼠屎,成天在苦力當中煽風點火。”
站在他們身邊的維伊塞爾問:
“舅舅,這家夥想幹嗎?”
工頭吼道:
“想找茬唄!”
“長了蟲的麵包這事肯定也是他在背後搗的鬼!”
“當然啦。這還用你說?”
“你沒看剛才你一嚷嚷,他就跑出來了。”
“肯定的。要是沒有他,俺的這些苦力一個個都跟羊一樣聽話!”
突然,他注意到了脫粒機師傅,師傅還在偷偷笑著。看在他是師傅的分兒上,自己才沒吭聲,可他真是蹬鼻子上臉,看起來對那個混蛋澤伊奈爾說的和做的很滿意。要真是這樣的話,自己隻要跟東家一說,東家再跟憲兵去這麼一說,那能不能保住性命,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想著,工頭掏出哨子怒氣衝衝地站了起來。
“你這是咋了?”維伊塞爾問,“咋突然火了?”
“俺要讓他們幹活了。”
“你再喝杯茶吧。”
“算了。對這幫人,對這幫狗崽子,不能發善心!”
說著,他使勁吹響了哨子。
這個比平常短得多的工間休息,惹怒了疲憊的民工們。人群中響起了一片抱怨聲:
“這是啥意思啊?這是他媽的啥意思啊?”
“真是個王八蛋。他媽的,氣都不讓人喘。”
“跟法老沒啥兩樣,混蛋一個!”
“……”
“……”
正仰麵朝天躺著的澤伊奈爾直起身朝哨音響起的地方看了看,然後問:“是要開工了?”
“是呀,開工了。”有個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