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裏便掏出錢給了他。希達耶提的兒子拿著兩個半裏拉,整個人就變成了一頭發情的公牛。他不是生手,以前也逛過妓院,也跟女人出去過,所以一點也不害羞,走到了綠衣服姑娘身邊。可跟在他後麵的阿裏不知所措了。這時,身材高大的老鴇給這個毛頭小夥子解了圍:

“你就點你朋友點的姑娘的姐吧。丫頭,還不站起來?”

紅衣服姑娘笑著站起身。在魁梧的阿裏身邊,這姑娘看起來十分瘦小。可阿裏卻以跟他高大的身材毫不相稱的靦腆耷拉著腦袋。

姑娘中有人說了句:“這下好了,你們倆朋友成了連襟了!”

另一個說:“那就趕緊了,壯得像獅子的連襟,上吧!”

“你是說他像獅子?”

“肯定是挺機關槍……”

於是,在阿裏的身後響起了一陣大笑。阿裏轉過身,不解地看著她們。

“快走吧。”有個姑娘說。

“丫頭,小心點你的床啊!”

“肯定得把地板都壓塌了……”

“他肯定野得很,瞧瞧他那身板……”

“……”

“……”

阿裏驚慌失措地跟在姑娘的身後,來到了樓梯跟前。看著走在自己頭裏、手指間夾著根煙、嘴裏哼著下流小曲的紅衣服姑娘,阿裏想:這個露著兩條雪白大腿的姑娘過會兒就要當自己的女人了嗎?

上了樓梯,阿裏跟著紅衣服的姑娘進了左手邊一間狹窄的屋子。屋子的左邊靠牆放著一張笨重的床,牆上貼滿了從雜誌上剪下來的裸體女人像,還有幾張男人的照片。屋子的另一邊,放著一隻鏽跡斑斑的水壺和一隻臉盆,牆上的釘子上掛著一塊肮髒的毛巾。地上是幹那事時用過的布……

紅衣服姑娘根本就不看阿裏,繼續哼著小曲,走到掛在牆上的鏡子跟前,熟練地捋了捋頭發,然後突然轉身硬聲硬氣地問阿裏:

“你還站那兒幹嗎?”

阿裏像挨了一記耳光般吃了一驚:

“那俺該幹嗎?”

“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你這隻熊!還好意思說俺該幹嗎呢……”

這下,阿裏完全不知所措了。看見他這樣子,女人用更加嚴厲的口氣命令道:

“他媽的,趕緊脫!”

阿裏傻笑了起來。女人高挑著細細的眉毛:

“還笑!你他媽的笑個啥?”

“沒啥呀……”

“你為啥不脫?”

阿裏鼓足勇氣問:“人家說你是俺們工頭的閨女,是嗎?”

年輕的女人仔細打量了一下阿裏:

“他叫啥?”

“傑莫大爺。”

“你叫他大爺?他也配!安拉早晚會讓他受罰的……”

說著,年輕女人一把脫下身上的小背心撲到了床上。她淩亂的裙子下沒有穿內褲的下身已經準備好了,等待著。阿裏羞得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兩眼冒著金星,渾身上下燃燒了起來。於是,阿裏坐到床邊,開始脫起了衣服。紅衣服女人一邊抽著煙,一邊看著阿裏。這小夥子年輕,英俊,有力氣,不過笨得像隻熊。連他都知道自己是傑莫工頭的閨女,都是那個澤伊奈爾說出去的。他要說,就讓他說吧。“他要是個男人,就不會讓俺落到這裏來了。狗娘養的,他不也在德國工廠後麵的窪地裏……”

“趕緊了。”她說,“利索點。別指望俺為了兩個半裏拉跟你待上幾個鍾頭!”

阿裏已經脫光,準備好了。上床之前,阿裏突然問:“要是俺帶你回鄉下,你肯跟俺來嗎?”

女人朝著天花板吐了口煙:

“俺跟你去鄉下幹嗎?”

“跟俺成親!”

“讓俺跟你?”

“是呀!”

女人用買主的眼光打量起了阿裏。她開始可憐起他,像他這年紀的都這樣。

阿裏繼續說:

“俺家裏有個老娘。她要是見了你呀……俺現在當上坐台工了。那些明白人說,到了鄉下,俺連村長都能當。俺們的尤素福就不行。要是俺帶你回鄉下,俺娘肯定會高興的。還有,你知道俺要買啥回去嗎?”

“買啥?”

“煤油爐!”

女人把抽完了的煙頭在牆上掐滅後扔到了地上,然後把雙手枕到頭底下,開始饒有興致地觀察起這個單純得像個小孩子一樣的大個子年輕人。

“還有呢?”她問。

“俺還要給俺娘買件褂子。不過說實話,俺真不想回鄉下!”

“為啥?”

“俺不想看到‘嘴上沒毛’哈桑的婆娘和可憐的丫頭……”

“他咋了?”

“哈桑是跟咱一起來屈庫魯瓦的……”

“他死了?”

“死了。”

“他是自己死的?”

“自己死的,是老天讓他死的,可還是死得太慘了。俺們是三個人一起來的屈庫魯瓦,離開鄉下的時候俺們說好了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

女人對眼前這個年輕男子越來越有好感,她感到自己心動了。她在床上敏捷地翻了個身,用一隻手撐著頭側躺著:

“後來呢?”

“俺們三個人當中,還有一個叫尤素福,也是俺村裏的。不過嘛,他是個喜歡吹牛的家夥。要是他見了你……”

“他會說啥?”

“是俺會問他:她跟你大伯的婆娘比起來咋樣?哪個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