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靖國，昭陽十三年。
京城。
微風吹過柔枝，枝頭上，已抽出幾芽新綠，燕子，正在樹上銜泥築巢。
春天到了！
人們的心裏，也悄悄地染上了初春的氣息。
春光最明媚的地方，當屬京城城南。
因為，那兒有座“良人閣”。
良人閣並不是青樓。
南靖開化，自從昭陽女帝登基以來，廢青樓，禁賭坊，興藝考，推崇文藝教育，雷厲風行。
而且，經過一係列改革，庶民女子的地位也因此扶搖直上，尤其善一技之長的藝姬。
良人閣有三大藝姬。
歌姬慕瑤，乖巧文靜；舞姬紅袖，風情萬種；琴姬錦曦，靈動無邪。
個個都可謂色藝雙全。
良人閣的老板，自然也是個女子。
而且，還是個頗厲害的角色。
她的藝名喚作“月娘”，手腕靈活，調教手底下的藝姬獨有一套。
良人閣的內部構造，可細分為三層。
二、三樓，一律設有藝姬居室，按照品階高低依次編號。
一樓則設有勾欄：“聽風軒”與“弄月軒”，通常舉行歌舞表演。
觀眾席也是軒敞而華麗。
光線明亮，暖得人頭暈，占地麵積廣闊，可容納上千人，絕不亞於午門廣場。
……
……
酉時。
正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
“弄月軒”內，香煙氤氳，座無虛席，到處可見彩袖殷勤，交杯換盞。
來這兒的客人，有的是為了傾聽慕瑤那甜美的歌喉，有的是為了欣賞錦曦的精湛琴技。
然，絕大多數的，都是紅袖的仰慕者，豪擲千金，隻為一睹芳容。
雲母石砌成的橢圓形舞台上，紅袖正婆娑起舞。
她梳著飛仙髻，一張杏臉，兩頰桃腮，眼角的淚痣，宛若一抹流動的光華，盈盈顫動。
身段優美，曲線玲瓏，舞姿有如靈蛇般輕盈曼妙。
她年紀雖小，眉梢眼角的風致，卻成熟得很。
羽衣蹁躚間，媚眼亂拋，惹得座下觀眾心兒瘙癢。
而在她身後的某個陰影處，錦曦端坐於一爐檀香繚繞的繡墩上，正全神貫注地撥弄琴弦。
琴聲叮咚，妙韻天成。
她彈的正是膾炙人口的《昭君怨》。
台下，前麵幾排看客，又是一道“亮麗”風景線。
腆著富翁肚的大財主們，雙雙鼠眼，正直勾勾地盯著紅袖，嘴角彎出想流口水的弧度，似已癡了。
他們隨手拿起一塊棗兒，卻忘了放進嘴裏，動作是那麼協調統一，似乎事先曾約定好了一樣。
斟茶的駝背夥計，一顆腦袋，誇張地往後扭著，抵在肩胛上，手提水壺的壺嘴歪向一側，滾燙的熱茶，“嘩啦啦”地流在桌麵，又沿著邊緣滴滴淌下，宛若珠簾。
即使燙傷了手指，淌進了鞋子裏，他也毫無發覺，似乎，他的神經已被紅袖的舞姿麻痹。
不久。
隨著錦曦右手的無名指，在琴弦上輕輕一抹再一挑，這首曲子，便圓滿結束。
紅袖也瞬即停了舞步，以彎弓射雁的姿勢漂亮收尾，台下，霎時就是一陣響徹雲霄的喝彩聲。
“好！”
錦曦起身，與紅袖並肩站在一起。
錦曦禮貌鞠躬，紅袖則含笑襝衽：“多謝諸位捧場！”
台下，頓時一片哄動。
坐在後排的看客，都削尖了腦袋往前鑽，揚手高呼各種愛慕之詞：“紅袖姑娘，我愛你，一生一世隻愛你！”
紅袖與錦曦都隻是相視一笑，似乎已對此司空見慣。
舞曲謝幕後，一襲紅玉珠簾快速垂落。
紅袖拉著錦曦，穿過隱秘的鬼門道，迫不及待地撤回戲房。
直到簾子完全落下，紅袖的倩影，已在視線裏徹底消失，大家，這才陸續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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