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李雲卿是誰”這個問題迅速傳遍神州內外,七月十三蜀山之會,也終於在一片嘩然中結束了。隻是當全天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所謂的“靈越散人”身上時,有一群八卦之火呼呼燃燒的人也正挖根究底的問著,“當日李雲卿威推天下,勢衝牛鬥,憑一語便威震蜀山之前數萬英雄,一手便煞住蓬萊丹霞兩大門派,這樣的人物,為什麼偏偏在最後……提及一個小小藥僮?難道這叫什麼婉倩的,竟是另一個更有來頭的不成?”
此問一出,對李雲卿感興趣的人便愈發好奇起來,因而那小小藥僮斂氣收聲的回到靈越山中後,還真不知自己竟成了眾人打探的對象,新的八卦之主。
不過當時被李雲卿毫不顧忌地喊了出來,她倒當真臊得慌。雖然蜀山之上她還強自鎮定麵不改色,可一上了九霄,腳下雲波浩淼,她才癟了嘴,埋怨李雲卿實在張揚。
“散人自己出風頭就算了,眾目睽睽之下,怎麼還偏偏喊我一嗓子?知道的奇怪我幾時做了藥僮,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李雲卿笑吟吟地扔了一個小東西過來,“又不是做了什麼壞事,叫叫你的名字,有什麼打緊?對了,這東西你先幫我收著,回去之後再看擱哪兒。”說罷他附手前行,腳下的雲層跌蕩,風姿更見不凡。
“誒……”婉倩一催腳下煙霞,連忙跟上前去。不過低頭之間,目觸那懷中小小一方碧青印鑒,她倒是吃了一驚,“如意碧蓮台!”
李雲卿在她前方,不必回頭便能猜出她此時的表情,心中好笑,“正是此物。你收著就好,這東西於我也沒什麼用處,留在蜀山又是禍端,今日收回來,還得費腦筋如何處置。實在麻煩……”
婉倩趁他看不見,在後麵白了他一眼,真是的……這碧蓮台若在修行界,可是能輕易引來腥風血雨的仙器,也是他,若換了旁人,早找塊神龕供起來了。
她細看這如意碧蓮台,見它高不過兩寸,下雕出花團錦簇的兩圈蓮瓣。蓮蕊之上,正是青玉把手,正是一枚印鑒模樣。它周身晶瑩剔透,如青翠翡翠一般透亮。翻過來看,卻見底部正雕了兩個篆字,細辯之下,正是“如意”二字。
婉倩恍然,難怪要喚作“如意碧蓮台”了。“咦……”她玉指輾轉間,不期然見那蓮花瓣之上,影影綽綽卻刻著一連串奇異的紋路。那樣子,分明便是上界仙紋——“……什麼空……道……?”
口中的疑惑還未完,她卻驟然感到呼吸一窒,一股強大的壓抑已經從前麵傳來。
她吃了一驚,倒吸口氣,連忙睜大眼睛抬眼去看。隻是目之所及,除了李雲卿附手站於雲端,麵沉如水,眼中倒閃過一絲奇異詭譎的眸光外,再無他物。婉倩瞬間明白過來,那強大的威壓,竟是李雲卿放出來的!
場麵靜得一靜,李雲卿深深地望著她,目光如暗湧的海潮一般,看得婉倩很是不自在。婉倩不知突然發生了什麼事,又不敢亂動,心道,“這是怎麼了?他為什麼這樣看我?”
“你……看到那碧蓮台上的文字了?”半晌,李雲卿才出口問道。在此之前,他已悄然布下禁製,慢說麵前是一個元嬰,便是渡劫大乘,也無法突然脫身。不過這樣做,雖然是他下意識的行為,心底卻到底有幾分不自在。
……自己這樣對她,會不會太過慎重了?她……他心中想著,又見她始終一副不解茫然神情,心底越發不自在,不禁稍稍放柔了神情。
婉倩聽得他的問話,點頭道,“是呀,不是‘如意’二字麼?所以才喚作如意碧蓮台的,是吧?”
“這如意二字,事實上,乃是千多年前,我為了將之改頭換麵,才有意加上去的。它原本,卻並非是這個樣子,當然……”他抿了抿唇,“當然,名字也不是現在這個。”
“改頭換麵?”婉倩一怔。再看了看手中的印鑒,不明白這件仙器的來曆有什麼重要,非得他在這路上便與自己說個清楚。她的目光從那碧青翡翠般的蓮瓣上滑過,驀然一凝,心中登時一動。
那……那段仙紋……
“不叫‘如意’,難道是叫什麼‘空道’?”她瞪大眼睛,試探著道。
李雲卿神情一動,語氣卻更沉了些,“原來你當真知道。沒錯……這如意碧蓮台,其實是欽天殿聞名天下的化空道鑒,落在我手中,已經……已經很久了。”
婉倩呆呆地望著他,眨眨眼,再次眨眨眼,卻沒有說話。
李雲卿心中一黯,“她果然知道……她到底是什麼人?若說是欽天殿事發,派她下界,那為什麼要在我麵前露出這些破綻?難道因為化空道鑒在我手中,隧道不開,欽天殿隻能派些天仙下來……?”
他一時心亂如麻,瞅著那站在他麵前沒有言語的女子,心頭卻又突然湧起一股悲哀。“她……她終究還是要背我而去麼……”想起她的一顰一笑,羞澀的眼神,幹淨的笑容,這些,難道都不過是在他麵前做做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