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未翔著
邊村
“將軍,前麵就是傳說中的英雄啟明葬身的地方。”一個全身包裹在盔甲中的士兵站在一個穿著戰袍的將軍身邊說道。漆黑的戰甲上還有著未幹的黏黏的血跡。
“立上一塊碑吧,他是真正的英雄,英雄應該得到世人的尊敬。”將軍淡淡的說道,抬頭,迎著猛烈的北風,戰袍獵獵作響。看著同樣漆黑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是,將軍。”士兵答應了一聲,招呼其他士卒前去準備了。將軍騎著戰馬靜靜的在那裏佇立著,半晌後,摘下頭盔,深深的鞠了一躬,眼角劃下了一滴淚水,將他被戰火洗禮的滿是灰塵的臉上衝開了一道溝壑。
百年之前。
“二狗子,快來,咱們一起去看比武去。”我轉過身看見小花跑上山來,山上到處都是蒲公英,很美。
“好啊。”我傻嗬嗬的笑了笑,清風吹來,吹散了小女孩兒的頭發,也吹散了我的心。我很喜歡這個姑娘,他是這個小村子裏邊最美麗的女孩兒。我和小花手牽著手走向了村子。
這是一個在大陸北方的一個村子。我知道的隻有這麼多。我從來沒有走出過這個村子。因為在大陸的北方,和鄰國接壤,經常發生戰爭,所以這裏的人都很尚武。我們這個國家信奉的是龍,而鄰國是一個信奉狼的國家。據說我是一個信奉狼的男人和一個信奉龍的女人生的雜種。後來我也承認了,因為我的左手是狼爪,右手有好像是龍爪,不過我從來沒有見過龍,所以不知道。我從小就在這裏長大,從來沒有見過我的父母。父親就不要說了,母親是在戰爭中被父親強暴的,後來母親生下了我,便被殺了。小花的父母告訴我說是被帝國的軍隊以通敵罪殺死的。我就不明白了,一個被強暴的女子,不僅沒有得到帝國可憐,而且因為生下了我還被殺了。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但是沒有想明白過。
“二狗子,你來了啊。”小花的父親福伯笑嗬嗬的看著我點了點頭。在這裏,因為我是個異類,很少有人願意跟我在一塊兒,每當見到我的時候少不了冷嘲熱諷。
“看,又是那個野小子,……”一個長的胖的和豬有的一拚的婆娘說道。小花平時都叫他豬婆。這種話我聽的多了。我也隻願意和小花還有他的父親說話。小花的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去世的時候我比小花哭的還要傷心。因為那是對我最好的人。而也在那一天我的雙手脫離的人的範疇,從此人們都把我當做妖怪來看待,除了小花和他的父親。
在用木頭搭的高台上,兩個強壯的男人在奮力的打鬥著。在這裏,誰的拳頭硬,誰就是小村子裏的英雄,會得到別人的尊重。但是我沒有機會去參加,因為我不算人,不和他們一樣,長著一雙白皙美麗的手。雖然曾經我也擁有過。
這裏的天從來都是黑色的,被烏雲壓的好像就要掉下來似得。運氣好的話也許會在傍晚的時候會在天邊看見那一抹漂亮的晚霞。我最喜歡站在山上等待著那抹晚霞出現。即使它很少出現,我也願意去那裏等待。
“二狗子,你快看,看那個人多厲害!”小花看著場上的比武,興奮的又蹦又跳。我回過神來,正好看到一個大漢一腳將另外一個大漢踹下高台。看那個大漢的架勢,我絲毫不懷疑他可以一腳把一塊大石頭給踹的粉碎。
“哈哈,那不是野小子嘛,怎麼,你也來了,難道你也想上來嚐嚐我拳頭的滋味?”台上的那個大漢不知道怎麼就看見了不起眼的我,還向著我示威似得揮舞了一下拳頭
“野小子,上啊!”“對啊,野小子,上去揍他呀,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不敢了!”“是啊,野小子,怎麼,怕被趕出村子,不敢上去?”“……”
四周的人也跟著起哄,我臉上麵無表情,而被布包裹著的兩隻爪子早就捏在了一起。
“算了,二狗子,咱們走吧。”小花滿臉後悔的看著我,說道。
“呼。”我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輕輕的笑了一下,對小花點了點頭,和小花一起擠開人群走了。身後小花的父親似悲哀似無奈的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不該叫你過去的。”小花揪著衣角,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嗬嗬。”我簡單的對小花笑了笑,走回了屬於我自己的房間。這個沒有十平米大的地方就是我的棲息之地,是我唯一可以平靜不受打擾的地方。躺在隻鋪著幹草的木板上,漸漸的平靜了下來,睡著了。在夢裏,我看見了自己的父母,在父母的懷裏撒嬌。這麼奢侈的一件事情我也隻有在夢裏可以得到小小的滿足。
入侵
“二狗子,二狗子,快起來,打來了,他們打來了,快走!”正沉醉在美夢當中的我,感覺有人在拚命的搖晃著我。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小花滿是焦急的臉上。外邊到處都是喊殺聲,火光成了這個世界唯一的色調。
“走。”我一撲棱爬了起來,抓起小花瘋狂的向門外跑去。這時候的心裏到底是什麼感覺呢?說不清楚,有恐懼,有無奈,更多的,則是麻木。
剛出門就看見一個上半身是狼身的騎兵,向我們衝了過來。將手中的火把狠狠的扔向了我唯一的棲息地,茅草屋。
“不!”我大喝了一聲,放開了小花,縱身一躍,將飛過來的火把接在手裏,手上包裹著的布被燒成了片片的布條。這個時候,我好像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疼痛。或許我這不是人手的爪子根本就不會有痛覺吧。
仿佛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在嘲笑我這個不是人類的雜種吧。在我剛剛接住火把的時候,另外一根火把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茅草屋上,瞬間,茅草屋被大火吞噬。我的心仿佛也被吞噬了一般。
“二狗子,快帶小花跑!”正在我有些愣神的時候,小花的父親,一個我總是叫大叔的人,提著一把大刀,滿臉猙獰的跑了過來。這是我第一次見大叔發怒,平時他都是很和藹的,對誰都是如此。原來,大叔也有發怒的時候啊。
這是我第一次見大叔發怒,也是最後一次。因為在我之後短暫的生命裏,我再也沒有見過大叔。也許他已經死了,也許跑到了其他的地方,誰又能說的清呢。
“走!”我將火把狠狠的砸向那個可惡的低等騎兵,用那隻還包裹著布的手抓起小花,狂奔向黑暗。那裏就向是無底深淵,深淵的另一頭便是地獄。但是總比後邊那些拿著武器見人就殺的狼崽子要強。隻有跑向全是黑暗的那一麵我們才有希望跑出去。
當我和小花站在長滿蒲公英的山上,遠遠的看著已經陷入火海村子時,小花已經淚流滿麵,而我不知道是什麼心情,有淡淡的悲傷,有報複的快感。當我們逃出來的時候,我親眼看見那個一刻不停的在諷刺我的豬婆被一根掉下來的木頭壓在地上,隨後被火海吞噬。看到她死之前的絕望的表情,我的內心竟然有一種變態的快感。也許我真的是他們所說的,妖怪吧。滿山的蒲公英也隨風搖擺好像在嘲笑我似得。
伸手摘了一朵蒲公英,輕輕的一吹,蒲公英隨風飄蕩。他們最後去了哪裏,在哪裏生了根,誰也不知道。
“走吧,這裏已經不屬於咱們了。”用被燒傷的手抓住小花,這時候的手才有了痛感。能痛就好。感覺到了痛說明我還活著,不是嗎?至少我還不是一具枯骨,這是值得慶幸的。比起村子裏的大多數人,我們是幸運的。
“恩。”小花麻木的點了點頭,隨著我走向了沒有目標的遠方。
邊境的小村子又被攻擊了,這在頻繁的發生戰爭的地方就和吃飯一樣平常。生活在金字塔頂端的帝國高層是不會同情我們這些可憐的人的。不管有多少個邊境的小村子被滅了,他們依舊可以整日的花天酒地,對他們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影響。不說在遙遠的帝都了,就說在這個邊城,依舊燈紅酒綠,仿佛戰爭離他們很遠似得。其實,戰爭馬上就要到來。
馬壽
當我和小花衣衫襤褸的來到了邊城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雖然他們和我們擁有同樣一片黑暗的天空,但是他們卻享受著上等人的生活,歌舞升平,哪裏都充斥著繁華的景象。在城中心的廣場上,那個守將還在那裏演講,說著在這裏,他有多少的軍隊,他有多麼堅固的城池,那些如同畜生一樣的敵國軍隊是永遠也不可能攻破這裏的。那些所謂的達官貴人們聽的滿心歡喜,紛紛喝彩,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看就在廣場不遠處同樣和我們在一起的衣衫襤褸的難民。他們都是被攻打的村子裏逃出來的。每當敵國攻打過來的時候,被打的村子裏的人就會跑到這座邊城來。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我所在的那個村子隻有我和小花兩個人跑到了這裏。寒風還在吹,但是絲毫抵擋不住那些達官貴人的熱情。終於,守城將領終於做為了他那又臭又爛又長的仿佛沒有止境的演講。那些達官貴人們都是捂著鼻子繞開我們走,好像他們高人一等似得。我們這些逃難過來的人早就麻木了,不再在意那些平常看起來惡心的要死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