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添歇斯底裏地衝虞漾嚷嚷著,好像是在責備虞漾,但分明又是在恨自己當年的軟弱和自私。
“哥哥,你也不用拿我這暗香浮出氣,既然士及哥哥和淮左公主即將結為夫妻,我做任何事情已是於事無補,我隻想收拾一下心情,做一點自己喜歡的事情。”
說罷,虞漾輕輕推開壓在暗香浮上的那雙大手,一曲悠揚的《春江花月夜》又一次在星空下盤旋。
暗香浮看著虞漾的臉,曾經那麼天真無邪的臉上,如今在經意與不經意間,似乎總會流露出一種獨立蒼茫的孤獨之感,但是,細細品味琴聲,又隱約體會到一種對人生的超然。
裴茂隨父親裴矩來到宇文府上賀喜,恰巧碰到前來賀喜的虞世基和虞添。於是,青騅很自然的和滅紅寶劍交流起近來發生的大事。
青騅說:“特勒驃真是好福氣,總是能跟在皇親國戚身邊,如今,又要升格為大隋駙馬的坐騎了。”
滅紅寶劍說:“別人這麼說特勒驃,難道青騅兄也跟著人雲亦雲,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你還不知道特勒驃的心思。”
青騅說:“特勒驃的心思我自然知道,他恐怕是想和你們虞家結為親家,不過很可惜,我的小主人裴茂也想和你們家結為親家,所以,我還是選擇站在我主人這邊。”
滅紅寶劍說:“青騅兄,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依我看,這宇文士及還是比裴茂強一點。”
青騅說:“何以見得?”
滅紅寶劍說:“因為虞漾喜歡宇文士及啊,我不信你連這一點都沒看出來吧。”
青騅說:“這個我自然知道,不過,我並不認為虞漾嫁給我家主人就吃虧了,我家主人裴茂雖然不善言辭,平日也循規蹈矩,看上去是個無趣的人,但是,他這個人踏實,我跟著他這麼久,他從來沒讓我受過一天委屈,嚴寒酷暑,總是把我照顧的無微不至,而宇文士及就不一樣,你去問問特勒驃,他家的宇文士及是怎麼變著法子整他的,高興了拉出來遛兩圈,賭氣了可能就兩天不喂馬料,這樣好一陣歹一陣的,終究不是個長久的樣子。”
滅紅寶劍說:“人和馬怎麼能夠相提並論,我跟在虞添身邊,可算見識了宇文士及對虞漾多麼上心,絕對不會像對待特勒驃那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青騅說:“這個就很難講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以後究竟如何,現在誰也說不清。”
滅紅寶劍說:“就是啊,我們先別想這麼多了,當務之急是趕緊安慰安慰特勒驃,不知道他此時該有多麼的難受。”
青騅說:“特勒驃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生生世世都隻能默默地守護在玉琴身後,他如何能夠忍受得了這千年如一日的等待,他和玉琴還有走到一起的那一天嗎?”
滅紅寶劍說:“我相信會有的,就像我和玉簪,我一直以為我和她是兩條平行線,永遠都隻能擦肩而過,但是現在,我們終於有了一些交集,雖然,她可能一時半會還不願意放棄她匡扶社稷的使命,但我可以等,等到她不想再操勞的那一天,然後我們兩個就隻要靈魂,再也不去修煉,再也不幻化成形,自由自在的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
青騅說:“你們的今生和未來都這樣豐富多彩,隻有我,一直都平平淡淡地過著日子,可是,我也並沒有覺得這樣的日子很乏味,有時候靜靜地躺著,也有一絲悠然自得的感覺。”
滅紅寶劍說:“寧靜淡泊本來也是一種幸福,你還記得以前東晉有個叫陶淵明的人說他見過世外桃源嗎?那裏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爭不搶,不謀不劃,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那種境界,令多少人悠然神往。”
青騅說:“我知道陶淵明曾經也入世為官,隻是仕途不暢,他又不願為五鬥米折腰,然後隻好歸園田居,這算不算是一種對失敗的逃避呢?那一年,我親眼看著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西楚霸王在烏江自刎,頓時有一種世事無常的荒涼感,原來不可一世的霸王也會被人失敗,就像淺水中的遊龍,任人宰割。”
滅紅寶劍說:“勝固欣然,敗亦可喜,凡事保持一顆平常心,連呼吸都會順暢一點,何必去計較那些得與失呢。”
青騅說:“是啊,隨心所欲,莫問前程,至少,這樣活得輕鬆一點。”
青騅和滅紅寶劍談了一會天,兩人的心境都不由開闊了許多,連日縈繞在身旁的陰霾也不知不覺散去了。
虞添和裴茂告別,青騅與滅紅寶劍也隻好拱手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