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夏夜(2 / 2)

綠茵是工頭馮叔的大女兒,和他同年,一樣的十七歲,出落得亭亭玉立,在這城市的高中就讀高三;本來已經寄宿學校,適逢工頭接到的活距她的學校不遠,所以中午和夜晚兩餐都回這工地裏和他們一起吃。

傍晚六點十五分,綠茵準時地騎著自行車,出現在工地的入口處。

“噢,小茵回來了,可以下班了。”工友們都習慣了把乖巧小茵的回來,當做了下班鍾,其他工友一聽,紛紛扔下手中的工具,都奔去水龍頭麵前,準備洗手吃飯。

“木頭,把工具全收拾了再洗手。”穆仁生已經走到水龍頭麵前了,還是被那位大哥哥叫了回頭。

等穆仁生把工具全部收拾起來,堆到簷下,排成一排後,他們已經端著飯碗邊吃邊瞎扯了。

穆仁生走到水龍頭前,擰了開關,準備把一天下來沾到的汙泥洗個幹淨。

“哎,他們幹嘛都叫你木頭了?是不是你太笨啊?”這時,綠茵卻不知何時站到他的身後,一邊剝著番薯皮,一邊俏皮地問。

“怎麼會呢?是因為我姓穆,和木同音了。”穆仁生訕訕一笑,解釋地說。

“喂,木頭,還顧著聊天,不吃飯啦?”大哥哥叫周宇,為人仗義,是往屆高考落榜生,卻幹了民工多年,穆仁生來了這幾天,什麼都多虧他提點,雖然他老是對人頤指氣使,但穆仁生認為他這也是為他好而已。

所以,一聽到周宇的叫聲,他向綠茵神秘地說了聲,“吃完飯,我找你有點事。”

就跑向了食堂。

吃完飯,已經是掌燈的時候了,城市裏華燈初上,周圍的高樓大廈的霓虹燈如靈蛇般來回上下竄動,把城市都映襯得燦爛輝煌,蒙上一層層童話般的色彩;在這個隻有廖廖可數的幾盞昏黃電燈的工地裏,也可以感受得到那絢麗多彩的光線。

大夥兒吃完飯,都到前麵的公園裏納涼去。穆仁生則在席上拿出那半截竹簡,對著那三個字冥思苦想不已。

“在想什麼?”突然耳邊響起綠茵的聲音,正專心致誌的穆仁生被她嚇了一跳。

“沒,沒有什麼啊。”穆仁生本能地想遮掩自己荒誕的想法,雙手捂住了那半截竹簡,不想讓綠茵發現了,怕她取笑。

綠茵也沒有多加注意,忽然傷感地輕歎了一口氣,“你沒有什麼,我可有事了。”

“什麼事?你生病了?”穆仁生關心地問。

綠茵白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說,“是生病就好了,不用那麼煩。”

“嘿,小小年紀的,煩什麼?”穆仁生不以為然地說。

綠茵氣得捏了他一把,大聲地說,“這棚裏全是臭男人的味道,你,出來,我再告訴你。”

說完,她徑自先走了出工棚。

穆仁生把那截竹簡藏到涼席下,也跟著走了出去。

綠茵走到一棵還沒有被主家移走的含笑花樹旁的一塊舂石上坐下,穆仁生調皮地從這棵隻有一米多的矮樹折下了一段花枝,也坐到綠茵的對麵,靜下來聽綠茵的心事。

“我爸爸說了,要是我考不上大學的話,就把我嫁了算了。”綠茵幽幽地說出一個令穆仁生為之一怔的實情。

“嫁去哪?”穆仁生搓動著含笑花枝,讓它在也感受七彩的霓虹光線。

綠茵歎息了一聲,望了他一眼,說:“美國。”

“美國?”穆仁生停止了含笑花枝的轉動,不禁又是一怔,“那麼遠?你爸認識外國人?”

“不認識,但那裏有個表伯。”

穆仁生皺眉地問:“不會是嫁給那個金山表伯吧?”

“差不多吧,其實是他的兒子。”綠茵長長地歎息了一聲,歎得含笑花也幾乎要閉合了。

“親上加親?”穆仁生氣憤地站起來,那含笑花枝幾乎擦著了綠茵的鼻尖。

就在這時,穆仁生的左手中指感到一陣的麻痹,仿佛有一隻壁虎迅速爬過。

“啊!”綠茵忽然一聲驚叫,幾乎跌落地上。

“怎麼了?”穆仁生連忙想上前扶她。

“不——”綠茵閃著躲著跳下舂石,離得穆仁生遠遠的。

“小茵,你怎麼了?”穆仁生疑惑地看著綠茵躲避自己那個模樣,心裏不是滋味。

“你,那,那樹枝——”綠茵這時顫抖地指著穆仁生手中的花枝。

穆仁生望望手中的花枝,沒有發覺有異常,“沒什麼啊?還不是一段花枝。”

“它,它剛才長葉了!”

“長葉?”穆仁生重新望望手中的花枝,好像也發覺了手中的樹葉的確有點不同,放到鼻子下細細察看一會兒,發現在那些墨綠的舊葉旁邊長出了一片鮮綠的葉子。

“怎麼會這樣的?”穆仁生發現真相後,也慌忙扔掉了樹枝,閃到綠茵的旁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