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天色以涼,蕭清歌推開門,正好看見那番景象,輕微歎了口氣,眸間混雜著薄怒,還有淡淡心疼。隨即又關上了門,以免他人看到。
鏤金雕花大門內,無數算盤劈裏啪啦的聲音回響在酸枝木做的屋頂上空。數張紅木桌子整整齊齊按照順序擺放在各層台階上。你若仔細看,會發現,那些台階是由大理石刻上祥雲等吉祥圖案做的。並且每一階台階,都是一整塊上好的大理石。花家財力,可見一斑。怨不得威武大將軍將愛女嫁與花家。就算是胡人血統,可也是一品大員。兩家聯姻,就算是當今聖上,也頗有忌憚。畢竟一個有富可敵國的財富,而另一個,手中握有十萬精兵,甚至連守護都城的禁衛軍和保護皇上的神機營,都有威武大將軍的親信。
桌案前不停地有人抱著卷軸匆匆的來回走動,由這一頭,飛快地走到另一頭。而桌案前則有人奮筆疾書。那樣的急急忙忙,那要的緊急,似乎時間是他們從死神手中奪回來似的。每浪費一寸,就像有人割了他們一刀肉一樣。無數條平行線,交叉在一起。混亂,雜亂,至少表麵上是這樣。而他所要找的那人便立在被人遺忘的中央。無人問津。
似乎有什麼東西從他眼眶中流出來,鼻子酸酸的。阿落,你告訴我,為什麼你看上這麼孤獨?清冷的像月下仙一樣。我知道,有一種名叫寂寞的藤蔓,攀爬滿你整個心房。若它再進一步,你會被勒死的。
依舊是玉白的麵具,一襲的黑,在月光下流轉出最華貴的光。低沉而不張揚,隱約透著暗暗的尊貴。那人抬起頭時,可以仔細看見他的眼睛,你就像是墜進一個湖麵,可以看見湖底無盡的黑,還有細碎的光,以及一片霧色。那種眸間的黑色,是三更天不見五指的黑,卻更像可遇而不可求的千年凝墨,輕輕化開,細細塗抹在紙上。可眼角卻在燈光下泛出幽幽深紫,直至眼心中央。那是胡人的證明。“他”肌膚若雪,猶如她的氣質,像雪花一般清冷。卻單薄的一吹就倒。燈光太刺眼,照得一室輝煌,可“他”的肌膚卻在燈光下透明的依稀可見。蒼白,而無力。隻有花清嬈被丟在這看似繁華實則寂寞的殿堂內,也隻有“他”,才可享受燦爛奪目的喧鬧和極度的孤寂。
他進來那麼久,卻還沒有人察覺到他的存在,倒是身後的薑寧,捂著傷口,以免滾落的血珠墜在價值不菲的羊絨地毯上,然後發出一聲悶哼,帶著痛楚。
那人終於注視到他們,臉上神情似笑非笑,僅僅隻是唇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若有若無。
看上去是最敷衍的笑,卻奇異的令人注目:“你們兩個,去哪兒了?剛才非語來看我的時候還問起過你們兩個呢。”她直接無視疼痛的薑寧。
蕭清歌如何看不出花清嬈的意思,畢竟在一起那麼多年,也笑道:“沒什麼,隻是隨意轉了轉。阿落,你屋裏那個歌姬,送我吧。”
“你都把人都領走了,還問我。”“他”合起精致的玉扇扇,又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