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花摧人老(1 / 1)

有誰會可憐他呢?沒有人。就那樣把他一個人像是孤魂野鬼死的丟在了寂靜無人的昭華殿。她就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無人可以依靠。

捂住心口,不讓心跳的聲音出賣自己的秘密。徐明蕊勉強牽動自己的唇角,扯出一個並不算是美麗的弧度。

紅燭滴下淚來,照見她那是一閃而過的淒美樣子,她神情一如既往,端莊優雅,落落大方。她是誰?是這衛國獨一無二的太後娘娘,怎能把自己的傷口露在這麼一個小小宮婢的眼前?那太可笑了,是不是?可為什麼眼淚控製不住的噴湧而出?打濕了她才換的留仙裙。那精美的軟煙羅上她的淚水,她無聲抽泣,仔細審查著她的前半生。那些受盡屈辱與鄙夷年月,那些謾罵與不屑,她怎能容忍再次發生?她疾步向前,甩掉在她身後的馮子璿,拿起她放在床上的印璽,狠狠握住,仿佛有人要搶她的東西一樣。她終於止住了她的眼淚,對馮子璿說:“出去吧,讓哀家靜一靜。”

時間總是過得這樣快,已到了晚上。

夏末的夜,已經透出了微微涼意。絲絲縷縷,宛如這世間最好的絲綢,將人完完全全的覆蓋住,無從躲避。魏國的皇城被那華麗朦朧的宮燈淡淡籠罩著,長街上極盡奢豪的夜明珠發出璀璨的光芒,壁牆上的精美古董與字畫裝飾著這個紙醉金迷的王朝。

不知是誰嗬了一口氣打破了夜的寧靜,令人無端生惱。

華燈初上,驚鴻照影。

一乘精巧至極的八抬鸞輦從遠處遙遙望見,十二人簇擁著那裏麵的人兒,好不熱鬧。

石青色的簾子下的一個玉人兒,大約是十七八歲的好年華,芳齡卓越。從帳子裏可以隱約看到她白嫩緊致的肌膚,風吹過,露出來的是她姣好的麵容。雖不精致奪目,卻也有幾分雍容大方。

“啪”是羽扇墜地的聲音,徐鈺捷身旁的太監見此情形連忙趕上前去,一臉獻媚:“娘娘有何吩咐?”

“還沒到?”慵懶的聲音緩緩傳出來,似乎還帶了些暗啞,其中曖昧,不足為外人道也。

那管事太監的腰彎得更靠下了:“還沒。不過快了,請娘娘稍安勿躁。”

“那她招了嗎?”徐鈺捷的聲音這下帶了些不耐煩的性質。

“還沒有,不過快了。都快了。娘娘不必擔心。”寧趙傑一語雙關,暗有所指。聽聞他此言,徐鈺捷微微蹙起眉眉頭終是舒展開來,她清麗的容顏在月色下,似乎都溫和了許多,雖然她不夠妖豔,卻也絕對動人心魂,隻可惜她處在的是這大內皇宮,在這兒,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即使,她年少。

可是這世上紅顏未老恩先斷的事兒,還少嗎?以色事人者,色老則愛弛,愛弛則恩絕。

紅牆宮闈裏,不過是一曲離歌罷了。

四更將闌,花開半夏。

“到了。”寧趙傑的語氣有了些其他的變化不知是什麼,徐鈺捷的眉頭一挑,漫不經心的發問:“怕了?既然害怕,就滾吧。”

寧趙傑握緊了拳頭,卻還是垂下腰,形態之間滿是恭敬:“奴才,不敢。”

徐鈺捷的神情裏滿是不屑,可是卻有什麼東西從她眼底裏流了出來,她不再言語,隻是靜靜坐在步輦上,安靜得怕人。

她身披著大紅猩猩披風,身著石青色襦裙,垂珠髻,孔雀琉璃冠,點翠金蝶步搖,紫珠金邊額飾,指甲上是琺琅寶石護甲,她的指甲蓄得很長,在指梢處修剪的極好,幹淨整潔。她用指甲蘸了水,在榻上斜臥著,然後輕輕地在掌心處寫了幾個字,再然後,便輕輕閉住了眼眸。像是一個睡著了的嬰兒。那樣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