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艱難的歲月(1 / 3)

1816年的感恩節,湯姆一家準備出發了。他們乘坐一掛從伊麗莎白頓借來的大車走上了這條充滿了艱辛的“希望”之路。

車上東西很多,還放著南希十分珍貴的兩樣東西:紡車和織機。車後用結實的鹿皮帶子綁著拐角碗櫥。南希趕著兩匹拉車的馬,薩拉坐在旁邊。湯姆和艾貝另外騎著兩匹馬走在前麵,吆趕著母牛和小牛、一些羊和一小群豬。

這是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搬家”,從人到每件用具,到小動物,除了那個小木屋不能移動外。

前進吧!“家”都在車上,在每個人的心裏。

艾貝的心裏雖然還在懷念這裏的一切,她童年的許多記憶都印在這裏,那條小道,那童年時的小夥伴,還有溪畔那些雄偉的山巒,甚至木屋旁每一根小草、每一個小坑都曾有過他童稚的夢想。但無論怎樣,對於艾貝來說,那種對外麵世界的新奇感,也使他很興奮,他騎著馬,和爸爸早早地趕著牛和一群小豬走在前麵。

可南希就不同了,對於她來說,是那麼眷戀這裏的一切。她曾那麼精心地與丈夫營造諾布溪的這個小木屋。五年的時光在這裏度過,五年的悲歡記憶湧上心頭。淚水盈滿了她的眼簾,滴在手上,滴在心裏。

那天晚上,他們住在諾林溪畔的貝特西·斯帕羅家裏。

“如果你們在印第安納州找到了好地方的話,”斯帕羅對湯姆說,“就告訴我們,到時候,我們也搬到那兒去。”

“那真是太好了!”南希高興地叫起來。她從那種離別的滋味中突然解脫出來。隻要貝特西在近旁,無論到哪裏都會像個家的。

第二天出發時,貝特西姑媽的兒子丹尼斯跟他們一起走,這使旅途又多了一些活躍的氣氛。丹尼斯將幫助他們在印第安納居住下來,並考察那裏的有利條件,回來向他的父母報告可能選擇什麼地方。

一行人在慢慢地行進著,現在還是肯塔基的地界,道也還好走。不過在蹚過一條小河時,綁拐角碗櫥的帶子鬆了,碗櫥掉進了水裏。南希奮力趕著車過河後,再回頭看時,她心愛的碗櫥已經快看不見影了,隻從渾濁的河水中冒出幾串氣泡。

另一個損失是一天早上起來,湯姆發現豬沒了,也許是夜間野獸的吼叫聲把它們嚇跑了,總之,這一小群豬不願跟著他們長途跋涉,而是去尋找自己的天地了。

在經過諾林以西的哈丁斯堡時,發生了一件令孩子們永生難忘的事。當他們停在一個地方等湯姆買東西時,一個黑人婦女走過來。

“你們姓什麼,孩子?”她和氣地問。

“林肯。”艾貝回答道。他們倆在一起時,總是艾貝先發言。

“去哪裏?”

“印第安納州。”艾貝回答。

那個婦女回去了,一會兒,婦女拿了一杯牛奶和麵包回來。不久,這家的白人主人走過來同湯姆攀談。

後來,多年以後,這個白人——默裏上校,叫過他的那個黑人女傭米納娃,問她:“你還記得四十多年前你曾給過牛奶的那個小男孩嗎?他們坐一掛大車往西去,到印第安納去。”

“是的,先生,我記得,怎麼了?”

“他就是我們的現任總統。”

“哦,真的?”米納娃驚奇地叫了起來。後來,她把兒子送到前線,幫助林肯實現廢奴製的政治理想。

這是多年以後的事。

現在,小艾貝和薩拉喝完牛奶後,艾貝代表姐姐和他自己感謝麵前這位慈善的婦女。

“謝謝您,小姐,希望以後能再次見到您。”

她們繼續趕路,越過一座座山丘,跨過溪流,穿越密林,最後渡過了俄亥俄河。

“孩子,我們到印第安納州了,過幾個月,它就要作為自由州加入合眾國了。”

不過這時候,孩子們可沒聽到湯姆說話,他們被河道上的壯觀景象弄得眼花繚亂——平底船和駁船,各式各樣的人們,各式各樣的服裝。船上有的裝著貨物運往南方,有的是遊船,人們在上麵悠閑地說笑。

“爸爸,那是什麼,怎麼冒煙了?”艾貝尖叫起來。

“哈哈,孩子,那是一種新發明的船。船上有蒸汽機,靠它做動力,冒出來的就是蒸汽機噴出的蒸汽。”

越過俄亥俄河,到了印第安納的佩裏縣(後來改名叫斯潘塞縣)。從這兒,他們踏上了這次旅行也許是他們一生中最艱難的一段路程。

一行人在丘陵起伏、樹木叢生的原始荒野中前進。這裏的小道已經不能通過大車,遍地是高大的橡樹、榆樹、樺樹、山茱萸以及被葡萄藤緊緊纏繞著的矮樹叢。這些原始生物把小道變成了陰暗的隧道。湯姆、丹尼斯和艾貝走在前麵,把路拓寬一點,用斧頭砍開野葡萄藤,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前進。冬天的冷風吹過來,讓樹枝也冷得發抖,“嘩啦啦”不停地響,可三個人的臉上不時滴下顆顆汗珠。泥水在臉上流淌,路卻還遙遠。小艾貝在三個人中最小,可他的手還蠻有勁,用斧頭幫助爸爸砍葡萄藤,幫媽媽設計大車怎樣從兩個大樹中間穿過。

薄霧不時籠罩著大地,冬天陰冷的濕氣不時從地下冒出來,讓人的衣服、頭發都潮乎乎的。太陽要落下去了,傍晚的風透出一絲絲寒意。每個人的身上都披著很厚的衣服,幾乎把能穿的都穿上了,可是還是阻擋不住那冷風侵襲。每個人都咬緊牙關盡自己的最大努力踽踽前行。大車歪歪斜斜地穿過開辟出來的通道,驚險地前進著。

到了晚上,更是嚇人。艾貝後來寫道:“這一片荒野地帶,森林裏還有熊群和野獸出沒,豹的吼聲使夜空中充滿了恐怖。”事實上,在這樣的夜晚,就連樹枝折斷的聲音,也使人心驚肉跳。

湯姆用他們攜帶的燃燒著的煤塊點燃了火,讓它整夜地燒著。這亮光給人們一種安全感,雖然遠處不時有一雙雙野獸的眼睛透出瑩瑩的光。艾貝和薩拉這時已經看不見這些了,一天的勞累使他們很快在父母的懷中沉沉睡去。這樣的旅途對孩子們來說真是太不公平了,可這也是一種鍛煉,在以後的生活中使他們學會麵對艱難。

當然,旅途中也不都是艱辛,有時在這荒野中會出現一片美麗的景色,讓大家歇口氣,讚歎一番,而且這時湯姆的笑話也會派上用場,讓大家不時地品嚐一下旅途中的快樂。

終於,一家人曆盡艱辛,越過荒野,來到了離俄亥俄河約16英裏、靠近鴿子溪的一塊較為開闊的高地上。

“現在,我們終於到了。這是一片自由的土地,”湯姆高興萬分,“記住,孩子,當然很艱難,可我們到了。自由的州,自由的人,自由的土地。自由,這是值得為它盡力的東西。”

他們,終於結束了這段艱難又難忘的旅程。

現在,可以開始搭帳篷了。湯姆原先占好的地方沒人動過。帳篷起來後,南希用她的一雙巧手把裏外收拾幹淨,把紡車和織機都拿下來,又在屋裏放上湯姆臨時做的桌子和幾個三角凳,看上去也像個家的樣子了。

在帳篷敞開的一邊,湯姆燒起一堆日夜燃燒的篝火。在上麵燒水、做飯。多少天了,一家人頭一次能夠安安靜靜地坐在一塊吃頓好飯。白天,南希忙裏忙外,為大家洗衣服,燒熱水給孩子們洗澡。要做的事太多了。

這是非常艱辛的一年。湯姆常帶著丹尼斯出去打獵,他們每天吃的大多是這樣的野味,如鹿、熊、野火雞、野鴨和野鵝。湯姆對打獵是非常在行的,隻要出去就能帶回一些東西來。不遠的山上野味很多,可以使他們總能有點收獲。有時成群的野鴿掠過天空,黑壓壓的一片飛向遠方。

但同時他們要開墾荒地,要在那片少得可憐的幾英畝荒地上把樹砍掉,除草,然後種上莊稼。這是一項艱苦而細致的工作,有時全家出動。艾貝和薩拉隨父母用小鏟子一點一點挖開長滿草根的荒地。兩個孩子的手上不時磨出水泡來,薩拉常跑到媽媽那兒讓她看。艾貝卻悶聲不響,繼續幹他的活。艱難的歲月讓孩子們很早就成熟起來。

在這裏居住,最大的不便就是水源太遠。她們要到一英裏外的地方去打泉水。路也不好走,南希為此很犯愁。湯姆用小棒去附近到處找水,也有過幾眼井,但都幹涸了。後來大家慢慢也就習慣於到一英裏外去汲水了。

孩子們很快和鄰居格裏格斯比家的孩子們交上了朋友。十來歲的孩子們在一起玩得很高興,這樣困難的日子是需要友誼的。

湯姆在打獵和開墾荒地的間隙,還去給魯本·格裏格斯比家做酒桶,同時在丹尼斯和艾貝的幫助下積蓄木料,以便在開春時蓋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