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聽彬哥講古(1 / 1)

聽彬哥講古

專欄

作者:邁子

彬哥,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武術指導,七小福之一,洪金寶、成龍的師兄弟。眾人第一印象裏的怪老頭,熟了後成了個話嘮的老爺爺。雖然是香港人,可學京劇出身,京腔倍兒溜,飯桌上講起“吃糖餅燙後腦勺兒”這種笑話,得意得很。

佐餐的八卦總是不能少,有人擅長講當紅明星的破事兒,而彬哥擅長講老故事。那年冬天,吃著南門涮肉,我們的八卦就由最讓人頭疼的盜版講起。那時,公司剛上了新片,前狼後虎,第一天被偷票房,第二天高清盜版就流出來了,發源地在河南,精裝DVD當街賣得火熱。電影人是蠻辛苦,可估計,整個村子的人為了盜版這部電影要不眠不休幾天。

“你們沒有找盜版商去談嗎?我知道好幾家電影公司都會這麼做。扔個幾百萬過去,求人家把DVD晚幾天上市。舍小錢保大錢。”彬哥問。

“如果有,也不會這樣了。”

“唉,現在數字電影,盜版商方便多了,電腦和硬盤一插一拔就能搞定,我們以前做膠片電影,盜版商才是真有技術。”彬哥說,台灣是當年東南亞盜版的頭號發源地。徐克的《青蛇》,香港午夜場還沒上映,深圳已經有盜版碟叫賣。盜版商神通廣大到什麼地步?拷貝從台北送到高雄剪輯室的路上,工作人員在卡車上火速製造出第一個翻版。第二天就可以運到深圳,第三天滿大街就都在賣了。

“現在,票房怎麼樣了?”彬哥吃得兩個腮幫鼓鼓,抽空關心了下聽故事出神的我們。

雖然也不是有多糟心,但還是歎了氣。也就隻能這樣啊,三個月籌備,三個月拍攝,三個月後期,三個月宣傳。然後,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從頭再來。

陪著我們歎過了氣,彬哥把話題又繞到香港娛樂圈的黑暗期,有一種“年輕人,你們要經得起打擊,看看我們當年比你們慘多了”的義氣感。彬哥說,上世紀80年代末,在香港拍電影突然很賺錢,拍什麼都行,誰來拍都行,於是誰都想來分一杯羹。

“我和程小東被‘關東刀’架在脖子上,問,開不開工?開不開工。”彬哥的語氣稀鬆平常,“當然開工了。一個月拍3部戲,每天睡3個小時,在香港和台灣之間往返一次。我在香港片場用小DV拍攝動作套招、替身走位,3小時後,小東從台灣片場飛過來看我留下的DV,把替身改成演員拍一遍。我去台灣片場,看小東留下的DV……”這樣的日子,從1988年開始,直到1998年才結束。彬哥說,連自己家在哪裏都不知道,每天醒來的瞬間不能確定自己在哪裏,也不知道自己都拍了些什麼。

“都拍出些什麼電影呢?”小朋友們問。

“《新龍門客棧》《黃飛鴻》《鹿鼎記》《飛刀又見飛刀》。”

聽到答案,小朋友們麵麵相覷,童年感油然而生。

“98年這樣的日子結束,原因是嘉禾、新藝城這些電影公司都完蛋了。黑社會全麵接管娛樂圈,從你爭我奪的混亂期走向了集團化,如向氏集團。我們的工作量減少,工作薪酬的單價提高,不再被用關東刀對待。拍戲的時候,夜宵有鮑魚吃。”彬哥得意地剔著牙。

酒足飯飽,彬哥的手機滴滴滴地響,掃了一眼,立刻笑趴。招呼我們一起看。“是徐克”,他說,“讓我記得去買鹽。”那是2011年初,日本地震過後,受核電站泄漏事故影響,很多大爺大媽、叔伯阿姨都在排隊搶購加碘食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