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信(2 / 3)

……

林修風收回了思緒。

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淚流滿麵。

他和他的姐姐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麵了。

他很想她,但是她並不想見他。

他唯一的親人卻在主動與他疏遠。

他歎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他想了餘然,想起了趙玉墨,想起了安娜,想起了暖暖,想起了林瀾。

他們走進了他的生活,然後又殘忍地離去。

他用別字蒙住臉,然後安靜地哭泣。

林修風繼續著孤獨的生活。這一次他不是在懲罰自己,而是他徹底陷入到了孤獨中。

許多天之後,一個名為“妙齡少女的性愛視頻”在網絡上瘋傳。林修風也看了。隻是讓他震驚的是視頻中的女人竟然是暖暖。他突然明白了什麼,他有些懷疑是不是所有的一切自始至終都是一場騙局。他的心裏產生莫名的巨大的悲哀。

這個不要臉的時代,這個肮髒的時代。

他對生活中的一切已然了無興趣。他像以前一樣將自己緊緊地裹進隻有自己才看得到的小小世界裏,像以前一樣將自己大部分的時間投入到了工作中,他開始像以前一樣冷漠,像以前一樣被周圍的同事疏遠。而這所有的一切給予他的回饋是他再次當上了部門經理。

他將生活過得緊張而又忙碌。他開始參加各種應酬,每一次都將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他需要酒精提供給他的麻痹,他需要麻醉自己。他試圖讓自己遺忘過去,遺忘母親,遺忘姐姐,遺忘暖暖,遺忘餘然。他隻想把過去的一切都當作不曾發生,雖然他知道他會永遠記得。

生活中唯一能帶給他些許快意的隻有安娜。他像以往一樣每周都會抽出幾天的時間去醫院看望她。她的精神狀態與以往有了很大的區別,她不再試圖偽裝自己,她將真實的自己完全呈現在他的麵前。更讓他高興的是醫生說再觀察一個月左右她便可以出院。

林修風說:“你快出院了,娜娜。”

安娜說:“其實,或許你不會相信,如今我對於是否能從這裏出去已然不在意。或許在這裏死去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為何。”

安娜抬起手腕,林修風看到了她手腕上那道傷疤。

她說:“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可是它依然存在。時間並沒有那麼神奇,它並不能抹平一切。即使它可以抹平肉體上的傷痕,但心裏的創傷卻很難被撫平,因為它還在滴血。我討厭傷疤,討厭身上的任何一道傷疤,因為傷疤是醜陋的,是讓我感到惡心的。外麵的世界於我而言也同樣是傷疤,我害怕將自己置身於過去,我害怕看到自己心裏那道醜陋的傷疤。”

他說:“娜娜,有些事情的確很難被遺忘,但你之所以會記得是因為你正在懂得。”

“記憶中的事情一旦被詞語固定住就很難在在腦海中被抹掉。”

“你無需刻意讓自己忘記任何事情。任何一個人的思維是不受自己主觀控製的,因而你隻能坦然麵對和接受。所以,如果你想快樂,娜娜,那麼你就必須要在一段時間內帶著你的焦慮、悲傷和痛苦去生活,你需要坦然接受和麵對這些負麵情緒,好好地生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被任何負麵情緒所左右。你需要的是時間,需要的是讓自己盡快適應並且會重新認識這個世界的時間。”

“有的時候我會拚命地想一件事情,時間越久我會越糾結,我想要擺脫卻發現我的雙腿深陷於其中,無法自拔。醫生對我說我有強迫症的傾向。”

林修風摟住安娜的肩,安娜將頭靠在林修風的肩上。他說:“我的獨立是從自卑開始的,因為我一直都感覺我所擁有的比其他人少太多太多,所以我不斷索取,用力地索取。但現在我才明白,越是用力生活的人他的生活便越會不幸。安娜,你需要放過自己。”

……

國慶節到了。這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對於林修風來說卻無比痛苦。沒有了工作的填充隻能意味著他不得不麵對生活,可是生活於他而言卻又是無比的虛無。

他想起曾經在某本書中度過的一段話:活著,帶著世界賦予我們的裂痕去生活,去用殘損的手掌撫平彼此的創痕,固執地迎向幸福,因為沒有一種命運是對人的懲罰,而隻要竭盡全力就應該是幸福的,擁抱當下的光明,不寄希望於空渺的烏托邦,振奮昂揚,因為生存本身就是對荒誕最有力的反抗。

這一刻,他意識到,雖然餘然和暖暖依然離他遠去,可是他還有安娜,還有林瀾。她們都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他嚐試著給林瀾打了一個電話。電話居然接通了。

他說:“姐姐,我是林修風。”

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

她說:“我知道。怎麼了,有事嗎?”

“國慶節到了。”

“是啊,國慶節到了,時間過得好快。”

“姐姐,最近還好嗎?”

“還好。你呢?”

“我也還好。”

林修風覺得他和林瀾之間不知為何突然變得有些生分。

他說:“姐姐,國慶有什麼安排。”

她說:“沒想好。怎麼,有事嗎?”

“我想去看你。可以嗎?”

“林修風,我記得我說過,我們……”

“姐姐,我明白,我什麼都明白。可是你隻是在逃避,你隻是愚蠢地試圖將已然發生的事情在記憶中抹平,可這是不可能的,沒有人能做得到。姐姐,你需要的不是治愈你心裏的創口,而是帶著痛苦好好地活下去。我想見你,我們的母親已然離去,唯有你才是我內心唯一的寄托和歸宿。我很孤獨,這種孤獨無法言說。我已經買好了機票,周五晚上7點13分到A市,你來接我,如果你不來我會一直等下去,一直等到死。”

林修風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在飛往A市的飛機上,林修風的心裏有些忐忑。他不知道林瀾是否會來接她,是否願意來見他。如果不來,他真的要一直等下去嗎?如果來,他應該開口說什麼,他應該怎麼解釋。但無論如何,他始終是要去的,他需要感情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