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生……”
許久沒有聽到的稱呼,從他沙啞的喉嚨裏發出來,讓人格外心疼。
從前那個穿白衣服的男子,那個坐在玉蘭樹下煮茶的男子,那個站在暮色裏吹笛的男子……
我在水麵上走過,碧潭裏開出白色的小花來。我伸手去擦幹他嘴角的血跡,他一身漆黑的衣裳,頭發散落下來,手裏拽著一隻剛死不久的雞。
“你怎麼了?”
他一雙眸子暗淡了下去,沉沉道,
“忘記吧,我不過是想知道你好不好。”
“忘記?這一生,我曾忘記了許多美好的事情。”
從前,他抹去我腦海裏相愛的記憶,所以我嚐盡了情愛之苦。後來,因為劍歌利用了鸞鳳,我便忘記了他所有的好,所以我便癡戀了一生。是以,無論這大千世界的悲悲喜喜,甜蜜或是苦澀,我都願銘記在心。
他要趕我走,我便偏不走。情急之下動起手來,他竟承受不起我三成的力?他倒在石床上,一張臉慘白,我驚愕的過去拿起他的手來,冰涼,毫無脈象。
他是一個死人。
“老師……你……”
我禁不住向後踉蹌了幾步,他是洪荒萬族修為最高的神,他不會死,一定不會!我躍出洞口,倉皇離去……
回到秋桂鎮,天還是漆黑,半輪彎月掛在天上。那個紫衣女子站在院子裏透過紗窗,靜靜看著熟睡的劍歌。她的衣衫上有些薄薄的霧水,我想,她是在這裏站了很久。
“我等了你很久。”
“等我?”
她輕微的點了點頭,還是高貴驕傲的樣子。她轉身又繼續望著劍歌,目光裏是道不明的感情。
“你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嗎?他叫留白,真是這世上最動聽的名字。”
“那個紗窗裏熟睡的男子,他叫塗山劍歌,不叫什麼留白。他是我的丈夫,是要和我白首到老的人。”
“不!他隻能是我的!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她抓著我的手,吼得我心驚肉跳,我覺得她瘋了。
她暗暗施力,讓我動彈不得。她的修為遠遠高出我的意料之外。她手指在我眼前輕輕一劃,我整個人便飄悠悠的去了另一個世界。
綠水,青山。
“等留白長大了,定要娶紫烈這般美麗的女子做我的娘子。”
“天下哪有和我長得一樣的女子,倒不如日後你長大了,娶我做你的娘子。”
……
硝煙,黃沙。
“留白死,不能讓紫烈死。”
“留白在哪兒,紫烈就去哪兒。”
……
“紫烈,對不起,我得先走了……”
“不,你不能死,你還沒娶我做你的娘子,留白……”
……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我等了他七十萬年,那個時候,所有人都說他回不來了。我就坐在棺材上抱著他的屍體,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的。”
他們的過往,在我眼前一幕幕呈現,我不忍心再看下去,覺得鼻子有些發酸,視線有些模糊了。
“你知道嗎?我就在他的墳前坐了七十萬年。我一直都在等他回來,他說過,要娶我做他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