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露鋒芒(1)
幽幽山穀,隱秘詭異。霧靄茫茫,路途坎坷。偶爾,一兩人從林間經過,隱約傳來輕快明脆的歡笑聲。深秋時節,葉落飄零,荒涼落寞的淒清之景,難免勾起人們傷感悲楚的情懷,不過也有例外。此時的行路者,便展開了親密無間的對話。
“師哥,出穀時,我爹跟你說什麼了?”藍衫女子,一雙水晶明亮般的眸子凝視著身旁的白衣男子,邊走邊問。“也沒什麼。”白衣男子悠然而笑,“師父千叮嚀萬囑咐,外麵魚龍混雜,人心難測,讓我好生照顧你,盡量早點回來。”頓了片刻,他又接著道,“還有,命我看著你,以免到處招惹是非,平添麻煩。”“我爹真的這麼說?”她似乎有些不大相信,脫口而出。“當然真的!”他隨即承應,“所以,你要聽我的話。有什麼事,不可自作主張。”“憑什麼?沈雲風!”她迅即詰問,“爹隻是讓你照顧我,可沒說我是你的隨從。遇事,我也有權做決定。”沈雲風微微一笑,連忙回道:“好。算我表述有誤。你說怎樣就怎樣。心雨大小姐!我們現在去哪兒?”“我怎麼知道?!”心雨疑慮所思的樣子,“爹所說的那個龍劍山莊,過了這麼久,都不知還有沒有。”“無妨。若然不複存在,我們回去如實告知師父就是了。”沈雲風沉聲道,“先到那裏看看再說,走吧!”言語之際,兩人加快了腳步。
日薄西山,暮色將至。師兄妹兩人欲盡快找到下榻之所,暫住一晚。可方圓近百裏之內,不是跌宕起伏的山巒溝壑,就是雜亂森幽的深林密叢,毫無半點人跡。要寄宿,隻能穿過這一荒蕪地帶。趕了大半天的路,她腿腳酸軟,身心疲憊,語聲乏力的說:“還要走多久,師哥?我實在走不動了。”“快啦!相信前麵不遠就會有客棧。你再堅持一下,啊?”“堅持,堅持,我無法再堅持!”她立刻回應,忽然靈機一動,粲然一笑,“要不,你背著我?如此便可以不耽誤行程。”他看了看前方布滿荊棘、坑窪凹陷的山路,麵露難色,卻仍爽然應曰:“好吧!我背著你。誰讓你是我師妹呢!”司徒心雨笑容可掬的登上其背。兩人繼續趕路。
黑幕籠罩大地,微弱疏淡的月光間或若隱若現,散發出絲絲冷意,侵襲風衣。他們又走了很長一段路,終於瞥見了曙光的暗影。鴻泰客棧,店如其名,帶給行旅者沙漠之中的綠洲之夜,絕非海市蜃樓的虛無縹緲。夜闌人靜,店門已閉。沈雲風第一次叩開深宵(甚囂)塵世的大門,有如外出歸家、殷切想見到親人的孩子一般喜悅自然。店家手持煤油燈,帶引二人來到樓上的一間空房,打著哈欠說:“夜深了,你們且在此歇息一晚。房錢的事,明天再說。”話音落地,不等兩人回應,店家旋即退出房間。沈雲風欲行道謝,但見對方已經走遠,隻好作罷。心雨見他傻乎乎的站在那裏,笑著說:“愣著幹嘛?洗洗睡吧。”他見房裏隻有一張床,遂道:“累了,你在床上歇息,我打地鋪就行了。”“你何時變得如此拘禮?”心雨對曰,“同床而臥,心如止水,隻要不發生關係,又有什麼可顧慮的呢?”“總之,這樣不大好。”沈雲風堅持說,“師妹,你甭管我了,趕緊上床休息。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好啊!既然你執意不肯,我也不勉強你。”她走到榻前將床上的兩層被子分開,抱起一層,隨之遞給他,似笑非笑地嘲弄說,“為了徹底避嫌,你應該到門外打地鋪,更能證明你是個謙謙君子,對吧?”沈雲風懷揣著被子,見她麵有慍色,也不多加解釋,轉身步出房間,停立在門外。“勞煩你把門帶上。”她語中含氣的說,“我太累,不想動!”他依舊照做,沉默無言。心雨想收回剛才所說的話,可又拉不下臉來,遂上了床,展開餘下的一層被子,蓋住身子,左右反複,輾轉難眠,折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漸漸入睡。
沈雲風趁她熟睡之際,將懷中的被子送了進去,迅疾奔出房,輕輕帶上門,轉而下樓。他在前廳坐了一夜,渾然不覺,天已大亮。店家夫婦一早起來,見此情形,煞感意外,急忙上前詢問。
“客官,你怎麼坐在這兒?該不會一宿沒合眼吧?”店老板試著問。“沒事。習慣了。”沈雲風淡然一笑,起身行禮,曰,“勞煩店家為在下和師妹備做早飯,感激不盡。”“哎呀!”店老板猛拍一下自己腦門,恍然明曉,忙賠禮解釋道,“昨夜二位來得晚,我還以為你們是一對夫妻呢,所以隻安排了一間房,卻沒想到你們竟是師兄妹。是我的疏忽,害你在此凍了一夜。實在對不起,抱歉,抱歉。我這就為二位準備早飯。”“沒關係。店家無須自責。”沈雲風若無其事的樣子,笑曰,“夜路難行,能有個落腳避風之所,已是萬幸。在下還要感謝老板收留之恩,請受在下一拜。”店老板趕忙將彎身而拜的他攙起,懇切道:“敢問小兄弟姓氏名諱,我願與你交個朋友。”“小弟沈雲風,初涉塵世,尚未請教…”“原來是沈兄弟。”店老板不待對方說完,打斷道,“我叫俞海春,剛進廚房的那個是我內人。自成婚起,我們兩口子就一直經營這間店,至今已過三年。來!沈兄弟,咱們坐下說!”“哎!”沈雲風應承而坐,緊隨一問,“店裏生意還好吧?”“馬馬虎虎,湊合著過日子唄!”俞海春底氣明顯不足,臉上現出一絲愁容。“聽俞大哥的語氣,似乎有難言之隱。何不講出來,興許小弟能幫上忙也未可知。”沈雲風頓然察覺,探問道。“沈兄弟有所不知,雖說如今天下安定,四海升平,可盜匪猖獗,禍害成患,也是不爭的事實。”俞海春道出原委,由衷的說,“尋常百姓日夜提心吊膽、惶恐不安,富貴人家還好一些,門衛森嚴,有專人護院。就說我這店,遠離城鎮鬧區,仍免不了遭受盜匪惡徒的擾侵害。隻是看我店內實無餘財,才悻然離去。熟料,去而複返。你猜怎麼著?他們竟強行將小店作為坐地分贓、吃喝玩樂的大本營,每月來此鬧騰一兩回,搞得店內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