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葉落寒霜（2）
二更時分，外麵猛然掀起陣陣狂風，擊打著各個房間的門窗。沈雲風毫無倦意，獨自坐在房裏飲酒，靜待周圍的異常動向。葉清輝難以安眠，徑自起床，走到門外，看到沈雲風房裏燭火依舊閃爍不停，遂抬起腳步，前去找他敘話。正欲伸手敲門之際，“嗖嗖”兩支梅花形狀的飛鏢射來，他敏捷閃避，鏢擊中門。沈雲風聞聲而起，飲下一口酒，沉聲道：“終於來了！”隨之，他信步悠長的出了房門，和葉清輝一同站在庭院，坦然迎敵。一名紅帶羅裙的長發婦人，坐在走廊間的琴前，信手拈弦，神情專注，頭也不抬。“你是什麼人？深更半夜闖入葉府，意欲何為？”葉清輝厲聲質問。長發婦人並未作答，隻顧彈奏。“你是誰？快說！”葉清輝再次高聲發問。隨著急轉直下的琴音，數支梅鏢箭如寒星的射向葉、沈二人。兩人即時閃過，仍有一支鏢正中葉清輝左肩。沈雲風忙近前扶住他，轉向婦人，冷然問道：“你就是梅花夫人？”“你白天殺了我那麼多手下，今夜我必須取走你們的命。”梅花夫人冷言道，“年輕人，本來你可以不用死。可你管了不該管的事，生死就由不得你了。”“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殺我？”沈雲風處之泰然，驟然變色，“出手吧！”梅花夫人端坐入神，彈撥絲弦的速度越來越快，鏢如星矢的極速飛射，沈雲風一邊護佑葉清輝，一邊擋落梅鏢，急忙說：“快回房，葉兄！這裏我來應付。”葉清輝自知幫不上忙，趕緊退下：“千萬小心！”沈雲風待他離開，放任自如的旋出懾神腳，勢如烈風，將進犯飛鏢一一踢落。梅花夫人停止彈琴，緩緩站起，冷笑說：“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身手。你師父是誰？”“憑你，還不配知道我師父的名諱！”沈雲風憤恨應道，“你這殺人魔頭，納命來！”“找死！”梅花夫人瞬時騰地而起，輕身一躍，與對方展開激烈的近身戰。雙方懸在半空，拳腳伸縮，迅如閃電，拚搏對峙。此時，心雨和蘇紫晴業已趕來，見兩人相持不下，同時將劍拋擲空中：“師哥，（雲風），接劍！”沈雲風下意識的猛接一把，另一把劍則被對方踢落。沈雲風見對手咄咄逼人，憶起師父曾傳授的平武劍法，可以在僵持不下的情況下扭轉乾坤，克敵製勝，遂全力發出，霎時寒光劍影，霹靂震天的蓋向對方。梅花夫人駭然大驚，急速下降，後勁不足，終於墜落在地。蘇紫晴業已取回己劍，和心雨一舉將其押住。沈雲風緩緩飄下，立定站穩後，走近梅花夫人，義正言辭的叱嗬道：“你作惡多端，實在罪有應得。你還有什麼話說？”“哈哈哈……”梅花夫人冷笑數聲，“我梅花夫人既然敗在你這小鬼手中，無話可說。動手吧！”“沈大哥，先問清她的雇主是誰，再殺也不遲。”蘇紫晴提示說。“對，差點忘了！幸虧你提醒。說，你的雇主是誰？”沈雲風厲聲發問。“怎麼，你姓沈，名雲風？”梅花夫人驟然大驚，急切地問。“我是叫沈雲風，又怎樣？快招，休想岔開話題！”“風兒？你是風兒！”梅花夫人情緒顯得異常激動，忙問，“你師父是不是叫司徒南涯子？”“怎麼，你認識我師父？”沈雲風驚疑道。“豈止認識！他與我還是師兄妹。”梅花夫人忙回道，“二十多年前，我離開師門，和辰月教中的一名弟子私奔，從此便與師兄隔斷了聯係。迫於生計，我組建了一個殺人組織梅花弄。不想，今天在此與你重逢。”“一派胡言！家師根本沒提過有什麼師妹，分明是你想活命，所慣用的陰險手段。”沈雲風不容分辯，大聲斥道，“快講！誰派你來的？”“你以為我在編造事實，借機開脫？”梅花夫人急忙說，“我沒有啊！我真名叫司徒錦鴻。你若不信，我可以回去和你師父當麵對質。”“司徒錦鴻？”司徒心雨忖思片刻，回想了一下，“我小時候好像聽爹說起過這個名字。師哥，她可能真是我爹的師妹，也說不定。”“你爹？這麼說，你是師兄的女兒？”梅花夫人欣然而悅。“嗯！”心雨點頭而應。“那太好了，我們都是一家人。”梅花夫人曰。蘇紫晴連忙把劍收回鞘中，疑惑的眼神望著他。沈雲風撫掌而笑：“好，很好！你這認親計，裝得還挺像的！”他迅即從紫晴手中取過劍，指著梅花夫人，疾言厲色道：“我不管你耍什麼陰謀詭計，今天若不供出主使者是誰，休想活著離開這裏！”“你為什麼就不肯相信我呢？”“憑什麼讓我相信你？”沈雲風恨恨道，“為了生計，你可以昧著良心去幹殺人的勾當。為了活命，編一個謊言算什麼？”
“你右手臂上點綴著一個花狀紋記。時隔多年，理應還在。”梅花夫人又道。沈雲風異常驚慌，自己手臂上確實有一花色圖紋，師父說是出生時為了識別特地點印上去的，竟和她講的如出一轍。莫非她真是師父的師妹？若然屬實，自己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是大義滅親，還是顧念私情。他陷入了彷徨。然而，他緊接著問道：“既然你對我這麼了解，那好，你告訴我，我的生身父母是誰？”“我…，”梅花夫人突然止住，心想，我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有個殺人如麻的母親，那會讓他痛不欲生，不，我不能說，絕對不能說。見她無言以對，沈雲風苦笑道：“其實，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師父從未告訴過我，我也沒必要主動去問。因為有無父母，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師父一手把我撫養長大，他才是我應該終生感念的人。梅花夫人，戲到此為止。現在你該說出主使者的名字了吧？”“風兒，我所說全是真的，你卻以為我在演戲？”梅花夫人曰，“也罷，事已至此，隨你處置。主使者的名字，我不會說，這是我做事的原則。我甘願領死。”“死到臨頭，你還執迷不悟，包庇元凶。好，我就成全你！”沈雲風迅疾拔出劍，梅花夫人緊閉雙眼，慨然等死。劍刺向她的刹那，倏然被流星鏢擊中，陡然滑落，沈雲風立即反應：“江小樓！”一個黑影從屋頂輕疾落至幾人跟前。“又是你！你怎麼老是陰魂不散的跟著我們？”心雨忿忿說。“我任務在身。一路上幫你們殺掉該殺而不想殺之人，阻止你們想殺而不能殺之人。這就是我的使命。”江小樓冷言道，“這個人，你們，尤其是沈雲風，斷不能殺。否則，你會遺恨終生。”“為什麼？”沈雲風問。
“不要問為什麼。照我說的做，就對了。”江小樓對曰。沈雲風哈哈大笑道：“我以為隻有我愛管閑事，沒想到閣下更會管閑事。此等殺人魔女，不除之而後快，更待何時？你若執意插手此事，我們隻好正麵較量一下。勝了我，你自然可以把她帶走。”“很抱歉，和你較量不在我的職責範圍之內。”江小樓取下背後的包袱，說，“葉清石的人頭就在這包裹裏，他就是幕後元凶，拿去對葉家有個交待。”說完，他將手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扔，瞬時滾出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眾人見狀，啞然失色。恰在這時，葉氏兄妹奔到眾人麵前，見到葉地上的人頭，嚎啕慟哭。“他俯首認罪之後，我擔心你們心慈手軟，順便把他的頭割了下來。”江小樓曰，“我的任務完成，先走一步。記住我的話，梅花夫人不能殺。”話音落地，他飛身而去，瞬間消失了蹤影。葉青鳳麵對兄長的頭顱，哀號不已。蘇紫晴和心雨趕忙上前解慰。沈雲風和梅花夫人站在原地，默然對視。“沈大哥，現在怎麼辦？”冰兒問道。沈雲風緩過神來，方道：“梅花夫人，這次我放你走。並不代表我饒恕你的罪行。從此刻起，你必須洗心革麵，解散組織。如若再犯，你就是自掘墳墓。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風兒，我多想聽你喊我一聲娘啊！”梅花夫人暗想，“可我明白，即便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不願認我。但我就是忍不住多看你一眼，僅此而已，也很知足了。風兒，保重。無論你身在何方，娘都會一直牽掛著你。”在她轉身欲走的一刹那，沈雲風心中的怒火仍未消歇。孰料，心雨忽然跑到梅花夫人的跟前，扯住對方的手，笑曰：“你真的是錦鴻阿姨？我叫心雨，從小和師哥一塊兒長大。爹早給我和師哥訂了親。我和師哥成親時，你一定要來哦！”司徒錦鴻欣然而應，扭頭凝望著兒子，倍感心酸。“你幹什麼呢？師妹。”沈雲風高聲道，“快過來。”心雨鬆開她的手，重複道：“別忘了，一定要來哦！”司徒錦鴻淡然一笑，她多麼希望看到兒子成親的那天，可自己能否活到那個時候，還是未知數，想著想著，黯然垂淚，隨之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