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千古長恨（3）
上官青雲壓抑不住沉默，終於開口，正色斥責：“獨孤顯，虧我一直倚重你，你竟恬不知恥的想霸占我女兒！”“上官青雲！我鞍前馬後、卑躬屈膝的為你服務了這麼多年。你做了些什麼？整天隻知在房裏批閱公文。大小事務還不是由我去奔波勞碌？你給過我什麼？什麼都沒有！在你眼裏，我隻不過是一條會跑腿辦事的狗！捫心自問，你配做這一城之主嗎？”
“你…！”上官青雲被駁得啞口無言，隻得忍氣吞聲。沈雲風冷然一笑：“他不配，你配嗎？你更不配！我曾說過，為官之道，首要正心。心術不正，縱然有天大的能耐，終究逃不過正義的審判和百姓的唾罵。他雖然隻是批閱公文，把事情交給下屬去做，可心是正的。問問自己，你的心正嗎？”“心正有何用？心正能讓百姓吃飽穿暖、安居樂業嗎？自古帝王心術不正者，不照樣名垂青史，受後人追捧、崇仰？品行端正、懦弱無能之君，不照樣被人冷落、嘲笑？”獨孤顯辯駁道。
“你想名垂青史，為何不去學學那些賢良德厚的君臣？”沈雲風分析說，“有些王臣留名史冊，並非因為其本人受萬民尊敬愛戴，而是由於他們的功績客觀上有利於時代的進步。拋開功績而論，他們在百姓眼中是暴君、流氓、無恥之徒，不是名垂青史，恰恰遺臭萬年。你既然沒作出什麼氣吞山河、驚天動地的豐功偉績，就隻能以身作則的官門中人。否則，你就是自掘墳墓。”“事已至此，老夫無話可說。栽在你手上，我認了，隻恨一時疏忽，沒親眼看見你死去。不然，你不會站在這裏攪了老夫的好事。”“仍在執迷不悟！我跟你沒法交流。”他忿忿道，“虧你還手不釋卷、飽讀聖賢書，倫理正道，竟全然不顧。總之，我揭開婚禮的真相，事已經做完了。接下來該怎麼辦，你們自行處理。想將錯就錯，繼續拜天地，我沒意見。”
獨孤信悲憤難當，絕望苦笑：“我一直在被最信任的父親利用，卻渾然不知，幾乎葬送心愛之人終身。我愧對郡主。事到如今，我有何麵目苟活於世？”說著，他眼尖快步近前從鶯兒手裏奪過寶劍，迅即拔出鞘，在眾人失聲驚呼“不要”之際，滿腔悲憤的將劍刺進自己的胸膛，鮮血頓時噴湧而出。沈雲風、獨孤顯箭步上前，同時扶起他匍匐在地的身子。獨孤信滿嘴血染，呻吟道：“爹，你說得對，我沒出息，不配做您的兒子。可…我也不想有你這種父親。我唯有一死，才能擺脫與你的父子關係。現在輕鬆多了。”“別說了，信兒。”獨孤顯淚痕滿麵，悔恨萬分，“為父害了你一生，該死的人是我。我愧對你九泉之下的母親，死了之後更無顏麵對她。都是為父的錯。”“娘…，我好想娘。”獨孤信隱忍劇痛，強顏一笑，“我很開心，馬上要見到娘了。她仿佛正在向我招手。爹，孩兒在陽間沒資格做你兒子，隻能到陰間去孝順娘。你好自為之。”“信兒…！”“獨孤兄！”沈雲風慌忙幫著叫喊欲將閉眼的他。他微微睜開眼，嘴角發出蒼白無力的氣息：“冰雪，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沈雲風嗔視她一眼，顯得幾分憤怒。
冰雪麵色冷漠，靜靜的走近，蹲下身，欲哭無淚的說：“獨孤信，你不要死。”獨孤信輕輕抓起她的手，吃力笑道：“冰雪，我一直愛著的冰雪，曾答應為你做任何事，哪怕是死也心甘情願。可…我還是要對你說…對不起。”他接連咳出血，斷續而言，“因為我…對你的追求，險些…毀了你的人生。我今生無法讓你幸福，希望來…世你可以做我的新娘。我…對你的愛，永世不變。”“沈兄是…個好人，他可以守護你一生，給你…幸福。”獨孤信奄奄一息，幽暗的目光轉向他，“代我好好照顧…冰雪，這樣，我走的也就…安心了。答應我，沈兄？”沈雲風眼裏噙著淚花，點了點頭。她望了望他，飽含情愫。“冰雪，我…走了。”獨孤信發出最後一絲氣息，“我…愛…冰雪…”音聲一落，他漸漸合上了雙眼，溘然長逝，英年二十二歲。“信兒！”“獨孤兄！”無論兩人如何叫喊，他終究沒再醒過來，屍體倒在血泊中。獨孤顯抱著兒子的屍首放聲痛哭，那是一種淒涼悲楚的哀嚎。賓客們見一場婚禮竟演變成如此結局，大都扼腕歎息，唏噓不已，隨即各自離散。
沈雲風拾起地上的血劍，一看便知它的主人，走到她跟前，冷眼而問：“參加婚禮，有必要隨身攜帶劍嗎？”蘇紫晴低下頭，默然無語。上官青雲氣衝衝的樣子，徑自離去，快步如飛。她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沈雲風，即使在獨孤信死去的刹那。“冰雪，冰靈，我們走！”閆氏憋了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泄，叫上兩個女兒。“我和蘇姐姐一塊兒走。你先帶姐姐回府吧。”冰兒應聲。“隨你。”閆氏隻管帶著冰雪，步出禮堂。冰雪扭頭回望他一眼，見對方的目光始終停在別處，隻好跟隨母親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