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提到宋朝的女詞人,我們第一個想到的會是誰?其實這是一個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回答出來的問題,除了李清照,還能有誰?放眼古今才女史,能超越李清照地位的基本沒有,辛棄疾如何?照樣以效易安體為榮,名氣大得震死牛。
其實宋朝還有許多女詞人,也許她們的作品和李清照相比,略遜一些,但也是各有特色。比如南宋時天台營妓嚴蕊的《鵲橋仙》,詞如下:
碧梧初出,桂花才吐,池上水花微謝。穿針人在合歡樓,正月露,玉盤高瀉。蛛忙鵲懶,耕慵織倦,空做古今佳話。人間剛道隔年期,指天上,方才隔夜。
說到宋代女詞人,不算李清照,也許嚴蕊的經曆是最具傳奇色彩的。在嚴蕊身上曾經發生過一件著名的公案,而這段公案的男主角又是中國思想史上極負盛名的一代儒宗朱熹,所以嚴蕊想不出名都難。
這也難怪,無論古代還是現代,一個默默無聞的草根如果想出名,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傍上一個大名人,一夜之間紅透半邊天。不過具體放在嚴蕊這事上,不是嚴蕊有心傍上朱大儒,而是朱大儒不辭辛苦,跟粘膠似的倒貼給了嚴蕊,結果釀出了轟動南宋官場的一段公案。
先來說嚴蕊,嚴蕊字幼芳,生卒年月都不可考,大約生活在宋孝宗趙?時期(1163―1189)。嚴蕊應該出身普通百姓的家庭,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後來嚴蕊做了天台縣的營妓。所謂營妓,就是地方上的官妓,主要任務是陪官僚飲酒歌舞,但不能“私侍枕席”,胡亂和官老爺上床,否則官員和營妓兩方都要受罰。
嚴蕊雖然身份寒賤,但她卻是當地有名的才女,她不僅會彈琴、歌舞、養花弄竹,在書畫詩詞上的造詣也不是等閑人可比的。加上她天生的絕色,做人也圓通,盛名響遍了東南。凡是來天台的官員,除了公務外,最要緊的就是跑來一睹嚴幼芳的風采,心甘情願地栽倒在嚴蕊的石榴裙下,幸福地流著鼻血。
在如過江之鯽的來台官員中,嚴蕊和台州刺史唐仲友的私交最好,當然他們都是知道當時營妓製度的,隻不過經常有詩詞飲酒之事,沒有越過雷池一步。唐仲友很早就聽說了嚴蕊的才名,想看看嚴蕊的真才實學,希望不是炒作出來的。
有一次唐仲友設宴同僚,席間唐仲友告訴嚴蕊:“幼芳,久聞你的才氣,今日群賢畢至,幼芳可賦詞一首,作得好時,我當有賞。”嚴蕊根本不怕這個,正愁沒機會顯擺呢,就討命題,唐仲友就讓嚴蕊以紅白桃花為題。嚴蕊嫣然一笑,略作停頓,即席就成一首《如夢令》: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與紅紅,別是東風情味。曾記、曾記,人在武陵微醉。
這首詞的前半段嚴蕊化用了北宋人邵雍的《二色桃》詩:“施朱施粉色俱好,傾城傾國豔不同。疑是蕊珠雙姊妹,一時攜手嫁東風。”後半句借用了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嚴蕊表麵上是詠桃,實際上是在寫自己雖然淪落風月場,但身心高潔,不與俗世相汙合的高尚情操。唐仲友聽完後,大喜,拍手叫好,立刻兌現諾言,賞了嚴蕊兩匹好布。
唐仲友在台州的時間並不算長,後來經過吏部尚書鄭丙和侍禦史張大經在宋孝宗趙?那裏美言,加之唐仲友是宰相王淮的同鄉兼姻親,趙?也高看唐仲友一眼,就把唐仲友調為江西提刑。
不過還沒等唐仲友打點好行裝去江西上任,他的麻煩就來了。同時嚴蕊也陷入了政治鬥爭的漩渦中,差點把命丟掉,唐仲友和嚴蕊的災星就是大名鼎鼎的朱熹。
朱熹此時的職務是提舉兩浙東路常平茶監公事,正好路過台州,因為唐仲友在台州得罪的有臉麵的人物太多,所以朱熹剛到,告唐仲友惡狀的人士就擠滿了公堂。
朱熹知道唐仲友和宰相王淮以及吏部尚書鄭丙是一夥的,而王淮向來不喜歡朱熹,朱熹覺得這是一個給王淮添惡心的好機會,決定拿唐仲友當槍使,上書彈劾唐仲友,說他守台期間“催稅緊急,戶口流移”。連上了三個折子,卻都被王淮給壓了下來。鄭丙是王淮的狗腿子,也摻和進來,罵朱熹是假道學,“欺世盜名,不宜信用”。
朱熹做事是非常認真的,王淮和鄭丙在上邊擠對他,他就和王淮等人拚了,發瘋似的上告朝廷。同時唐仲友知道朱熹拿他開刀了,自然不服氣,也向朝廷上書自辯。一時間趙?也沒了主意,事情就這樣僵持著。
朱熹忙了半天,沒扳倒唐仲友,非常的鬱悶。不過要說朱熹聰明呢,一代儒宗嘛,辦法還是有的。朱熹就把主意打到了和唐仲友關係甚密的營妓嚴蕊身上,幹脆把髒水潑到嚴蕊頭上,借嚴蕊打唐仲友,順便臭掉王淮的名聲。朱熹以嚴蕊私通唐仲友的罪名把嚴蕊抓了起來,丟到大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