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秋邦宗又問。
去。老艙咧了咧嘴,睜開眼,點頭應了。
老艙進了炮樓。老艙做了熏魚。兩盤上好的熏魚擺在阪丘小隊長和他太太的麵前。身穿和服粉臉黛眉的板丘太太喲西喲西著,夾過一塊熏魚就要往嘴裏送,阪丘一把將她擋住了。你的請,阪丘將那塊熏魚夾給老艙。老艙知道阪丘的鬼心眼想得什麼,他張嘴接了魚,滿有滋味地咀嚼著。老艙熏得魚不少,可吃自己熏的魚卻是第一次。咽下魚去,老艙就明自為什麼水鄉人愛吃他的熏魚了。是好吃,好吃,老艙衝阪丘一躬身,很謙恭地說,太君你請!
阪丘就和女人放心大膽地吃起來,吧唧吧卿吃得山響。那日本女人吃到興處,就張著油嘴來啄阪丘的臉,阪丘摟過女人,將一口酒就吐到了她迷人的小嘴裏。
老艙經常出入炮樓了。他極賣力地熏著魚,為阪丘和他的一小隊日本兵。撐船打魚的水鄉人就攔住老艙罵道,操你媽老艙,小鬼子是你爹呢!你怎麼就忘了你的女人,你下賤,你比秋邦宗還下賤呢!老艙聽到罵聲,低垂了頭,繞開眾人,木木地去了。
老艙依舊給日本兵熏魚。
春上,千裏堤柳綻鵝黃的時候,日本兵和抗日雁翎隊在荷花澱交了火。阪丘打了勝仗。打了勝仗的阪丘就又想吃熏魚了。大漢奸秋邦宗又來到老艙的家。
老艙兄弟,阪丘隊長又請你去做熏魚呢!秋邦宗說,我在澱裏搞了一船魚,都是活蹦亂跳的大魚呢!
這回你要使盡絕招好好地熏。賣了力氣,皇軍會重重地賞你呢!秋邦宗說。
魚多,吃得人也多,你可要帶足佐料哇!秋邦宗又說。
知道!老艙應著,就去準備佐料,從櫃裏取出三大包,又從炕下摸出一小包。 揣在懷裏,老艙就隨秋邦宗出了家門。
洗、淹、煮、熏,弄了兩大鍋,老艙就在阪丘夫婦讚賞的目光裏極虔誠地忙活著,汗水和熱氣就模糊了他日漸消瘦的臉。三大包佐料用完了,老艙又飛快把那一小包散落在熏籠裏。頓時,香味就驀地彌散開來,鑽出熏籠,鑽出崗樓,飄到澱邊的船上。船民們聞到這前所未有的奇香後,就知道老艙又在給日本人熏魚了。娘的,老艙這魚是越熏越香了。這麼香的魚咱們吃不上,倒都讓他日本爹們享用了!人們罵著,同時就都吸溜了一下鼻子。
最早覺出苗頭不對的是個孩子。那孩子說,飽樓裏的鬼子十來天沒見動靜了。是呢,怎麼就沒動靜了呢?漁民 們也說,怪了,老艙怎麼也不見回呢?
漁民就把這情況報告了雁翎隊。雁翎隊就開始攻打炮樓。沒遇抵抗,他們就呐喊著,衝進了炮接。衝進去的人們就吃驚地看到了這樣的情景:阪丘和他的日本兵都七竅流血,橫躺豎臥在熏籠前,屍體早僵硬了。那兩大鍋熏魚吃得隻剩了魚刺兒。
老艙呢?老艙呢?人們就明白了這一切。明白了這一切之後就又想起他們罵過的老艙。
在阪丘的臥室裏。人們找到了死去的老艙,他的身下還有一個日本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