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在水兒的呼喚聲中醒來。昨晚不知睡在什麼地方的可憐家夥早已不見蹤影了。
“小姐,用這支釵怎麼樣?”水兒用心的幫我梳理頭發,來回挑揀著一支又一支精美的飾品,猶豫不決,直搞的我昏昏欲睡,她還沒有弄完。
“水兒,今天怎麼打扮得這麼仔細,有事情嗎?”模模糊糊的銅鏡中,瀑布一樣的長發被輕輕挽起,盤成花瓣狀的發髻。但我想不明白,為什麼結了婚的女孩子都要盤頭發呢?萬一梳得不好像老太太似的,多難看。水兒正要將最後一縷頭發也梳上去,我急忙拉住她的手,“不用了,這樣散著一些挺好的,全部梳整齊我會不習慣。”
“可是小姐,今天要去見公婆,太隨便的打扮不好吧……”
如果不是水兒提醒我都忘了,無論怎樣的家庭首先都要講一個“孝”字,嫁給一個人不是僅僅嫁給他自己而已,還有他的家族,他的家人,統統都要接受。為什麼會這麼麻煩?真討厭。
水兒為難得看著我滿頭青絲,卻無奈始終拗不過我,隻好放棄發型問題,轉而思索合適的衣裙了。
被強迫著穿上一件粉紅色的高級蠶絲襦裙,配著我現在的白皙膚色看起來還不錯。可是……看著鏡子裏那張原本不屬於我的麵孔,還有平時看都不會看一眼的豔麗服裝,沒有絲毫的真實感。連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自己,這樣的我又能做什麼?“這件太豔了,幫我換件素一些的吧。”我黯然的吩咐水兒,小丫頭本來還想說點什麼,看到我陰鬱的臉色後連忙答應著去找衣服了。
不大一會兒,水兒抱著一套淡藍色的紗裙進來,我看了看還不錯:對襟的刺繡短上衣,細小的荷葉邊花紋,顏色款式都很淡雅,符合我一向的風格。在水兒的服侍下穿好衣服,我美滋滋的站在鏡子前照,雖然實際上什麼都看不清=_=。
“水兒,這回看起來好多了吧。”我得意洋洋的在鏡子前扭來扭去,身後卻沒有任何聲音。“水兒……”疑惑著回頭去看,來不及收回的笑容就那樣愣愣的僵住。“你……楊堅……”
原本平靜的麵孔忽然緊緊皺了起來。“看來你還沒弄清楚什麼話是不該說的。”他盯著我表情僵硬,動作可笑的樣子,十分頭痛的用手捂住臉,“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啊?好……”我怎麼忘了,這個時候是不應該隨便提起他們原本的姓氏的的,做人真失敗。肩膀無力的垮下來,我垂頭喪氣的說道:“你專門來找我的對不對?走吧。”
他點點頭,一言不發的率先走出去,我低著頭跟在他後麵翻山越嶺跋山涉水,心裏咒罵這種怪異的氣氛。明明是新婚燕爾,卻總好像仇人相見似的,到現在為止我們不是話不投機就是國仇家恨,連一句正常的話都沒說過。不對,也並不是真的互相看不順眼,隻是缺少溝通而已,我一想到未來的日子,還真是命途多舛哪……
“哎喲!”我正在神遊太虛,不想一頭撞上前麵高我半頭的寬闊脊背,根據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科學原理,加上動量守恒和慣性定律,被撞的人什麼事都沒有,我卻連著後退好幾步,火氣上湧開口就罵:“幹嘛忽然停下來,這樣很危險你知不知道!”
可是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昨天剛說過要偽裝大家閨秀,今天就敗壞了自己的淑女形象,以後還怎麼在這家混?自作孽不可活!果然不出所料,那人的後背在聽到我說話之後明顯的顫了顫,半晌才輕輕道:“忘了告訴你,你穿藍色很好看。”說完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前走,我卻傻傻的愣在原地,臉上著火一般的燙。
無聊的人!說出的話也那麼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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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楊……不對,是普六茹堅的帶領下,我使勁低著頭邁入大廳。之所以不敢抬頭看,是因為……屋子裏好多人,我一個都不認識。(廢話)
隨著他一起跪在大廳中央,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伽羅見過爹、娘,祝二老福壽安康。”不管多麼挑剔的公婆,第一次見新媳婦也不好左挑右撿的,禮貌一點不會有錯。
“喲,看這多好的孩子,抬頭讓娘瞧瞧。”
我輕輕抬起頭,直視麵前端坐著的兩人。右側一位夫人不過三十有餘,身著絳紫銀邊菊花夾襖,溫柔和藹,笑容可掬,由於保養好的關係,麵頰上沒有一絲皺紋,頭發也是烏黑亮澤,一眼看去就知道是賢妻良母型。而左側那位年逾半百的男子想必就是傳說中的將軍——楊堅之父楊忠……又忘了,該叫他普六茹忠。刀削一樣堅毅深刻的輪廓,不苟言笑,謹慎嚴肅,不愧是從軍營中摸爬滾打一路走來,飽經滄桑與磨練的大將風範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