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十一年(1831)的秋天,張穆從家鄉來到省城太原參加到京城國子監(國立最高學府)讀書的選拔考試。參加這種考試的考生是由州府教官上報,再經學政與總督與巡撫商定認可,又經學政主持考定,然後選擇“文行俱優者”保送入京就讀,叫做優貢生。
經過考試,張穆取得了優貢生的資格。按照當時的規定:優貢生進入國子監學習,朝考期滿之後,可以做官,不過起點很低,一般隻能從教官做起;如果由鄉試而會試,由會試而殿試即由舉人而貢士,由貢士而進士,可以取得更為廣闊的進升之路。
現在,擺在張穆麵前的有兩條路可供選擇:以他的學識才華,鄉試中榜,考取個舉人,進而入京參加會試、殿試,考取個進士什麼的並非難事。但張穆選擇了“以優貢生入京”的起點很低的做官之路。
從中我們可以看出,在他的內心深處,到京城見見世麵,在國子監接受幾年熏陶,廣交天下文友,博覽文化典籍,從而成就一番事業的意識,勝過了做官為宦,光耀門庭的願望。
在這一年,還有一件事需要提及,早春二月,他曾前往壽陽平舒村拜訪祁寯藻。
此公何許人也?
祁寯藻,字叔穎,號淳甫。乾隆年間史地學家祁韻士的第五子。嘉慶十九年進士,官任侍郎、尚書,後為軍機大臣,體仁閣大學士,執掌國家重權。《清史稿》稱其為“三朝耆老,輔導衝主,一時清望所歸焉”。
中英鴉片戰爭期間,主張查禁煙販。曾為抗英名將鄭延廷雪誣。
他又是個飽學之士,著有《馬首農書》《亭集》。
因為母親在籍臥病,祁公回家省親。此時正家居在鄉,這給張穆與他的會見提供了契機。
祁寯藻和張穆還有姻親關係,他的小妹就是張穆的三兄麗暹的妻子,因此,張穆呼祁寯藻為五兄。
因此,張穆的這次造訪,既是親戚往來,又是切磋學問。可以說與祁寯藻的交往,對張穆的人生走向及其學術研究都有重大影響。
張穆在1832年農曆的正月入京,國子監朝考期滿。按當時的規定,朝考一等者任知縣,二等任教職,三等任訓導。張穆考試成績居中,選任正白旗官學教學,當了一名教員。
道光十九年(1839)六月,張穆在北京,準備參加順天府鄉試。
鄉試在清代科舉考試中是道難關,因為中式名額十分有限。嘉慶年間的山西,每屆鄉試僅可取士80人左右。張穆曾由京返鄉,參加過兩屆鄉試,均未考中,隻好留在北京教書。不過因是優貢生的身份,便多了一重選擇,可以到順天府應試。一者順天府中式名額之多為全國各省之首,二者張穆也希望轉換考試場地能給他帶來好運。
考試設在北京順天府貢院,時稱“北闈”與南京的“南闈”並稱當時中國的兩大考場。
其大門正中有貢院匾,內建儀門、龍門,再進去有望樓,人稱明遠樓,專供巡檢人員眺望之用。考生的試房,按《千字文》的順序排列,約共九千餘間。人居一間,大約一米見方。考生入號後即將柵門關閉,等交卷時方可離開。上廁所要領號牌,有專人跟隨,出去者曰“出恭”,回來者曰“入敬”。直到現在,我們陽泉鄉下的一些老人們還把上廁所稱作“出恭”。
考場的場規非常嚴格,衣食文具皆有特殊的規定。比如參考人員考藍中所攜帶的食物、糕餅饅頭都需要切開檢驗,“片紙隻字不準攜帶入場”。
8月8日是這次鄉試的頭場。重八是個好日子,但給張穆帶來的卻是一場厄運。
原來,張穆在入場之時,考藍中帶著一瓶酒。提檢小吏發現後嗬斥:“去掉酒瓶!”張穆聽後卻拿起來一飲而盡,然後才扔掉酒瓶。這個舉動惹惱了那個平常慣於作威作福的小吏。於是小吏和他的同夥開始翻檢張穆的考藍,在翻檢過程中毀掉了他的筆、墨、硯台,撕破了他的衣服。這下可激怒了張穆,他拍打著自己的肚子說:“這裏是我藏經的書箱,五經四書都在裏麵,你們能搜檢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