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名什掌宮中刑獄,便命身邊的兩個掌刑力士前去拿人。
眾錦衣衛齊刷刷地默然跪下,一者示待罪,二者為指揮使求情。
伊果驚得心中一跳,悄聲問皇後道:“娘娘,又不是韋揚刺駕,皇上為何要殺他們?皇上真的要殺他們?”
皇後輕輕搖首道:“錦衣衛掌直駕侍衛,陷皇上身處險境便是失職,既是失職便該殺。”
伊果瞧著韋聲滿麵悲愴,竟忽得動了惻隱之心,忍不住道:“娘娘,你不能救他一救?”
皇後看了伊果一眼,道:“為什麼?”
“我不想讓他死了。”伊果脫口答道,但自己也微微一愣,覺得這問題問得怪,自己答得更怪。
皇後沉吟半晌,道:“皇上,那韋揚雖有失職之處,但真正罪大惡極的卻是那刺客,隻有他與刺客交過手,知道刺客的武功路數,若殺了他,新的錦衣衛指揮使便如無頭蒼蠅一般,這可不好。皇上何不留下他戴罪立功?”
皇上雙目一亮,忍不住握住了皇後冰涼的手,又見韋揚麵如死灰,一心待死之意,便命成名什暫緩殺人,道:“韋揚,你失職在先,無擒賊良策在後,哼!還從戲班子開始追捕?若你是刺客,會將真實麵目暴露給不相幹的人嗎?”
韋揚隻覺後背冷涔涔的,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成名什忙道:“皇上英明,果然臣方才在那戲班子的道具箱中搜到了一具屍體,與方才那刺客的扮相一模一樣,臣想,那刺客暗中盯住了戲班子,摸索出戲班子的演出套路,在這演員上台前來了個狸貓換太子。”命屬下抬進來一具屍體,掀開白布,眾人隻見那屍體光溜溜一絲不掛,脖子上一道血痕,臉上畫著黑白兩色油彩,的確與那刺客一般無二。
韋揚道:“微臣無能,看來刺客與戲班子並無關係,臣混淆視聽,向皇上請罪。”
皇上道:“方才你說錯了,現在你又說錯了。那戲班子與刺客方便,不管是知不知情,都是罪無可赦!傳朕旨意:沿江鎮戲班圖謀不軌,班主置於菜市口淩遲處死,其餘人等立刻推出午門斬首示眾!”
掌刑錦衣衛忙連連答應而去。一時殿中充滿惴惴之氣。
皇上看見伊果站在皇後身邊,便問:“剛才是你護駕嗎?”
伊果見皇上不分青紅皂白,談笑間便取了幾十人的性命,生怕皇上找出自己的不是,忙畢恭畢敬答道:“民女不敢攬功,是皇上洪福齊天,奸邪之徒……不敢近身。”聲音也有些顫抖。
皇上滿意地笑了笑,道:“你前些日子救了皇後,今日又救了朕,真是立功不小啊。”
雖是被誇,伊果還是駭得不知該說什麼,隻道:“是。”
皇上道:“伊果伊女俠護駕有功,賜金銀萬兩,彩萬段。惜哉惜哉,你是個女人,不然朕倒想賞你一官半職的。”轉向韋揚,道:你掌管錦衣衛多年,但論臨場機變,竟不如一介女子,真是忝列高位,浪得虛名!本來朕身邊,不留無用之人,但念在皇後為你求情,朕饒爾一死,貶為校尉。以後錦衣衛指揮使,便由成名什擔任。”
韋揚驚道:“啟稟皇上,成名什乃指揮僉事,怎可破格提升?臣弟武功高臣十倍,任指揮同知多年,從未出過差錯。臣鬥膽,冒死請求皇上令臣弟補臣之缺!”
皇上道:“哼!敗軍之將也敢言勇?猶忘不了功名利祿啊。”
韋揚被皇上一語道破心思,不禁麵紅耳赤。
成名什道:“啟稟皇上,韋校尉雖然大膽,言語卻也有些道理。臣請求聖上,令臣不如與韋聲大人比試一番,藝高者得之,豈不教大家心服口服?”他深知錦衣衛中多屬意韋氏兄弟,若此次不能將韋聲製服打敗,就算日後做了錦衣衛指揮使,位子也是不穩當。
伊果朝成名什望去,見他麵皮極白淨,臉龐微漸瘦削,唇若朱丹、目如寒星,令人觀之可畏。她卻不知,此人因掌宮中刑獄,俗稱“刑官”,身上總是隱隱帶有一陣血腥氣。宮人們總避著他走,倘若這麼避著有一天還與他打照麵,那麼哀哉,自己多半有了血光之災。
皇上頷首道:“韋聲,你可敢?”
韋聲一直跪在韋揚身邊一語不發,此時看著兄長,隻見他眼中盡是期許,緩緩站起,道:“臣不才,願與成大人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