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兒喊道:“大人!奴家有事相求。”欲雙膝跪拜。
伊果眉間閃過一絲厭惡之意,在她跪地前將其一把拉起,道:“你要是求我,又何須下跪?你若下跪,也不必求我了。”
蘋兒縱是見慣各種達官顯貴,極善於應承,一時之間卻也不懂伊果的話中之意,道:“奴家愚鈍,還請伊大人明示。”
伊果道:“別人比你地位高要跪,比你輩分大要跪,受人恩惠要跪,有求於人要跪,犯了錯要跪,領了賞要跪。活在世上,時時要跪,處處要跪。人,總喜歡別人對他帖耳俯首,可是我不喜歡。我不喜歡別人向我下跪,更厭惡對別人跪。蘋兒,你生得絕色無雙,但是跪下,便像頭摔在地上的蟲,醜的不能再醜!”
蘋兒道:“伊大人,奴家竊以為,世上所有事,並不是不喜歡便不需要做的。譬如奴家服侍各位大人時,哪裏敢在禮節上有絲毫懈怠。伊大人地位高於劉知府,自然事事由您,可在皇宮裏,伊大人也能如此隨性嗎?”
伊果笑道:“蘋兒說得不錯。所以……為了眼不淨心不煩,我不回宮了!哈哈哈哈……”笑聲中卻也有幾絲淒涼之感。道:“不知多少年前,我也曾被人逼著跪了三日三夜……那種痛苦,我再不要經曆!所以你也不要再稱我‘伊大人’,叫我名字伊果即可。也不知,我從‘伊大人’變成‘伊果’,還能不能幫你的忙?”
蘋兒驚喜道:“伊果,你答應了?”
伊果擺手道:“那可沒有,你先說說要我做什麼。”
蘋兒低首歎口氣,道:“我想讓你給獨孤幫主送封信。沒錯,我怕他真得將我忘了,所以我求你去提醒他。”
伊果道:“我上次去嬲室時,隻恨沒能將他炸死,現在,你要我去給他送信?隻怕獨孤乾坤見了我,多半以為我去送命了。”
蘋兒道:“原來伊果你,也怕獨孤幫主?”
伊果怒道:“我怕他?他不過是一攤沉迷酒色的爛肉,我一個腳指頭都能戳死他。隻不過……我若替你送信,豈不就是在幫他娶妻納妾,好令他多享些豔福麼,這等無理之事,我為何要做?”
蘋兒眼中湧出熱淚,不禁無言以對。
自從上次在暗香雲相識,伊果對這個充滿生活情趣的女子頗為敬佩賞識,如今見她這樣,便心軟了,上前勸道:“聽說滁州人士不乏對你芳心暗許者,你又何必執意於那個玩弄你的獨孤乾坤?”
蘋兒哭著,語氣卻無比堅定:“那日,我也是如今日一般被媽媽派來伺候滁州的這些大人們,卻不想劉之恒竟令我……看到那些,我當場便嚇哭了,幸虧獨孤幫主無意間路過,搭救了我,那些人駭於獨孤幫主的勢力,當場向我下跪告饒。從那日起,我便知道獨孤乾坤是值得我去托付一生的男人。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侍二夫。我雖然與他隻做了一月夫妻,但我的處子之身既然給了獨孤乾坤,那我終生就是他的人了。其他人的芳心暗許,又與我何幹?”
伊果道:“你在青樓多年,竟能保持完璧?竟能撐到獨孤乾坤來救你?蘋兒啊蘋兒,你果真不簡單。”
蘋兒臉色一紅,道:“這種事情,你也沒什麼顧忌,就隻混說。”忙轉移話題,從胸前拿出一塊絹布道:“伊果,這封信你收便罷,不收的話……”
伊果饒有趣味道:“你要將我怎樣?”
蘋兒道:“奴家也沒辦法。”低首走到一棵大樹邊,將那封寫在絹布上的信卷成一根麻花,繞啊繞啊不停地繞。
伊果笑著將那信搶過,道:“你愁什麼啊?我幫你送便是了!”
蘋兒驚道:“你……你肯幫忙了?”
伊果道:“佳人憔悴如廝,在下於心不忍啊。”命劉之恒留下保護她的護衛將蘋兒送回暗香雲,自己獨個欲下山,卻見韋聲不知從何處冒出,他看著伊果笑道:“原來啊,伊大人如此厭惡下跪是有原因的。”
伊果驚道:“你這小賊!竟敢偷聽我說話!”心道:“天呐,幸虧方才與蘋兒沒有說太多,否則我一定會將我的底泄了……”冷哼一聲,轉身便走。
韋聲極自然地跟在她身後,有一下沒一下的與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