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果一聽到“韋聲”,心中頓時百感交集,其中大部分卻是喜悅和踏實,也再也不想其他,忙接口道:“微臣謹遵皇上的吩咐。”
出了殿,隻見迎麵成名什走來,他道:“伊大人是得了皇上的賞賜嗎?”
伊果道:“沒有,皇上隻是派給了我差事。”
“看大人一臉喜色,想必是好差事。”
“哦?”伊果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在笑著,急忙斂容,又道:“成名什,你去押送崔氏怎麼押送了這麼些時候?皇覺寺可不算遠啊。”
成名什沉著臉,語氣裏沒有任何的溫度:“淑妃吩咐,不許崔氏乘坐車馬,崔氏出順貞門時手腳俱爛,膝蓋也打不直,走不得路,隻好手腳並用爬著去皇覺寺。我負監管之責,自然寸步不離,那崔氏爬了兩日,我也就去了兩日。”
伊果半晌不語,看著他冷俊異常的臉龐,實在忍不住道:“崔氏已是涸轍之鮒,你和她無仇無怨,為什麼要如此折磨她?在宮裏耳目眾多,你放不得水,可是在荒郊野外,你怎麼不稍微網開一麵呢?”
成名什對於這樣的指責倒是不生氣,道:“網開一麵是死,不網開一麵也是死,有什麼區別呢?”
伊果疑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成名什慢條斯理地回答:“崔氏爬到離皇覺寺不足一裏的時候,被路上草叢裏的毒蠍子蟄死了。”
伊果低呼一聲:“什麼?被蠍子蟄死了?”
“當時是黃昏,幾個捕蠍人挑著裝著蠍子的簍子經過,恐怕蠍子就是那時候掉下來的,也是崔氏命運不濟,怪得了誰呢?”
“然後呢?你們把崔氏怎麼樣了?”
“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誰敢去碰她?自然還是丟在草叢裏。”
伊果冷笑著:“你們就這樣把皇上的妃子曝屍荒野?”。又想此舉雖然殘忍,卻也是錦衣衛的一貫做法,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了。她轉身欲走,卻忽然想到什麼,停下來道:“你說當時是黃昏?”
成名什點頭。
伊果滿腹狐疑:我小時候曾經跟著叔伯抓過蠍子,蠍子在夜間活動,所以捕蠍人總是夜作晨歸,哪裏有人會在黃昏時就挑著一婁蠍子在路上走呢?伊果這樣想著,也就明白了:還能怎麼樣?必是淑妃派人幹的!利用蠍子把人害死,讓人半分也怨不到自己身上,果然隻有蛇蠍心腸的人才做得出蛇蠍的事。
成名什突然道:“伊大人且留步。”說著走到伊果身邊,神秘道:“咱們找一個清淨的地方聊一聊吧。”
伊果想到他也是圖炆會的人,便隨之來到太湖邊的一處假山後麵。
成名什看著她,道:“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
“是你?”伊果不自禁叫道。
成名什臉上含了淡淡的笑意,將食指輕觸嘴唇,道:“輕些聲,讓人聽見可不大好。”
“你……你送我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伊果,我們都是圖炆會的人,身處皇宮之中,身不由己。以前,我是孤軍奮戰,就常常會發出這樣的悲歎。如今,既然知道了你的存在,就與君共勉了。”成名什的眼光中含有一絲讓人心安的溫暖。